相比之前走過的路線,這次的路好似被提前清掃過一般過于幹淨。不僅沒有看見一根白骨,就連洞壁上的蜘蛛網都不見蹤影。
“你第一次下來瞧見的也是這般光景嗎?”走在中間的清笳不禁放慢腳步,向身後的人求證道。
張月鹿見狀加快步子,縮短二人之間的距離,答道:“白骨累累,慘絕人寰。”
“二位若想知道謎底,還是加快些吧。”前面的人真得很急,宛如一推動劇情快速發展的無情工具人。
二人聞言,小跑跟上。
*
走出七拐八繞的地道,視野逐漸開闊起來,前面卻是一眼望不見底的深淵,隻能看見順着洞壁盤旋而下的單行通道。
瞧着這似曾相識的格局部署,清笳腦子裡不禁冒出疑問——怎麼都喜歡修這種風格的地下活動場所。
待順着唯一的單行通道走到對面時,碩大的人臉雕刻陡然出現,卻少了之前張月鹿看見攀附在人臉上的蛇。
頭頂遮擋陽光投下的陰影恰好将微凹的眼眶遮住。眼睛幽深空洞,仿若能直視人心深處的罪惡。
清笳這才看清這萬蛇窟的布局。碩大的石刻支撐起整個洞窟,而那如迷宮般的地道居然是石刻的頭發。
“二位可怕高?”工具人倏然無厘頭出聲問道。
“不怕。”這通道是在山體中挖出的地道,與柳衣修建的階梯不同,故而清笳并不害怕。
然而尾音未消,已然被一連串的尖銳“啊啊啊啊”代替。潮濕陰冷的風裹挾着腥臭的氣息直沖頭面,刮得清笳臉生疼。
待清笳還未緩過神來,三人已經到了石刻的腳背上。石刻的腳背比他們白日去的那戶人家的院子還要大,毫不誇張修五間山神廟都綽綽有餘。
“少主,人帶來了。”工具人成功完成使命,松手兩人然後迫不及待地化為一縷黑煙飄走了。
沒了工具人的支撐,清笳暈乎乎摸索着坐到地上緩神。張月鹿神色不變,還有閑情雅緻打量四周。
須臾,沈樓攤着一雙血手,出現在二人面前,“你們怎麼才來?”
身上的仿制白色月華裳早已被鮮血染透,若不是靠近心口處還是白的,還真以為這衣裳原本就是紅色的。
張月鹿隻道:“清笳醒得晚,多耽擱了些。”并未問及他滿身鮮血的緣故。
一向耍嘴皮子的沈樓卻意外地善解人意,不僅沒有落井下石,反而替她打抱不平,
“天道也真是的,明知是上古神自作主張借用清笳的身體,到頭來懲罰地卻是她。”
清笳晃神,卻敏感捕捉到了“神”這個字,連忙追問:“武羅怎麼了?”
“武羅消失了,所以你才會承受那如斷經切脈般的痛苦。”沈樓解釋道。
“此話從何說起?”清笳一頭霧水。
“武羅乃上古神,借用你的身體在人間狐假虎威,所以就來懲罰你咯。”沈樓一臉無奈。
武羅也是看中了清笳身上殘留的神力,故而才寄生在她身上。在天道眼中,卻變成了清笳假借神族之名,在人間狐假虎威。
半晌便利,還是各有所圖的合作,竟也遭到了天道的懲罰。
清笳卻并不在意自己,直直問道:“武羅怎麼會消失?它不是千萬才凝聚而出的一抹神念嗎?”
她還沒替它找到兇手,它怎麼就消失了呢?而且它在她身體内待得好好的,怎會突然就蒸發了呢?
“還記得我們在村子裡聽到的第二道雷聲嗎?”
不待二人回應,沈樓繼續道:“第一道雷劈在了山神廟,想必你們也瞧見了。這第二道則是劈在了這裡。”
“那些個村民活得長,成了精,懂些道門法術。他們應該是引雷劈蛇吧,沒想到竟湊巧破了這萬蛇窟下的吞噬陣法,毀了這精氣煉化。”
當時他剛到這裡時,那場面可謂是觸目驚心,永生難忘。
被炸得四分五裂還在蠕動的蛇段,混雜着那些村民的斷指殘骸,散落在四周,将十分空曠的窟底堆疊得沒有下腳處。
還未咽氣的村民奮力掙紮着,與巨蟒纏鬥在一起,名副其實的人間煉獄。
“瞧見周圍這黑糊糊的東西沒?”沈樓繼續道。
黑色粘稠的物質緩慢蛄蛹,上升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在三人說話間隙,又咕噜往上冒了冒,被淹沒的石刻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清笳嫌棄地點點頭,“剛剛若不是張月鹿提醒,我還差點碰到它了。”
“小摳門精兒,那你這次真得好好感謝咱張兄。”
沈樓道:“這就是那吞噬陣法來不及煉化的東西,眼下陣法被破,隻能反刍出來惡心人了。至于裡面究竟有什麼毒物啊,什麼腌臜玩意兒啊,這就未可知了。”
他發現陣法損壞試圖修補,奈何他不了解這陣法,隻能用法術暫時堵住。眼下情況證明,堵是行不通的。
清笳聽出些門道,道:“所以說,這陣法實則是用來幫助武羅凝聚力量,恢複神念的。陣法被毀,沒有了供養的精氣,所以武羅消失了?”
“是也不是。”對陣法了解頗深的張月鹿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