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東方未晞。從地平線探頭的魚肚白亮光逐漸擴散,直至占據整片天空才罷手。
早已熄滅的火堆前閃過一鬼鬼祟祟的影子,緊接着便傳來木棍劃拉在硬物上的“滋啦”聲音。
“沈樓,你不是有法術嗎?直接用法術拿呗,安靜些。”靠在石頭上合眼休憩的清笳聽見動靜,皺眉将頭偏開遠離了噪聲源,眼皮緊緊蓋住不願睜開。
隻怪昨晚的八卦太刺激,清笳将近寅醜之時精神抖擻的腦子才有了疲倦感。
“怎麼什麼都怪小爺?小爺我也還在睡覺,沒有拿東西。”沈樓嘟囔着,随即也翻了個身。
“咚!”沈樓摸着吃痛的後腦勺,用手撐着從地上坐起來,被迫睜開了眼,怨氣直逼冥界怨娥。居然忘了自己靠的是樹幹,沒有石頭這麼寬。
“錦七?你怎麼來了?”沈樓看着在火堆前扒拉烤地瓜的橙衣女子,驚訝道。
“本姑娘回煊城搬救兵來救你們啊,沒想到你們這麼能幹,自己跑出來了。”
錦七拍了拍地瓜上的灰,小心翼翼剝開外面堅硬焦黑的殼,随即一口咬下冒着熱騰騰白氣的金黃色軟肉,露出滿意的笑容。
當時三人走出不過三裡路,清笳三人猶如被下了蒙汗藥般,毫無征兆地倒地不起。錦七想盡所有法子都沒有救醒三人,無奈隻能守在一旁。
哪知倏然出現一群要他們性命的黑衣人,她以一保三防守不過,隻能用結界将三人隐藏在原地,獨自引開那些人。
等她甩開黑衣人再回來時,她的結界早已被破。三人不見蹤影,她這才反應過來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她順着幾人殘留的氣息一路順藤摸瓜,發現了村民們所在的青要山。
然而這青要山也不簡單,居然被一法力極強的結界籠罩,而錦七身為實力僅次于族長的橙尾虹雉居然破不了這結界。無奈之下,她隻能回煊城搬救兵。
沈樓也拿起一烤地瓜,開始大快朵頤,忙中抽閑問道:“你搬的救兵在哪兒?”
錦七微眯着眼沒有回答,瞧着用手掌握着滾燙烤地瓜的畫皮妖,扯開了話題,“沈樓,你小子恢複了。”
畫皮妖怕熱,魔族少主可不怕燙。
“這麼明顯嗎?”沈樓咽下最後一口地瓜,将黑乎乎的外殼扔回了火堆。
“本姑娘奉命駐守南方邊界,不說對所有的魔族中人了如指掌,但對某些經常交手的魔族還是熟悉的。”錦七十分自信。
“說什麼魔族中人?直接點名道姓,說本少主不就好了嘛,真是見外。”沈樓一副真心被錯付的委屈模樣,隻差沒有捂心叫痛。
沈樓在下凡曆練之前,曾駐守魔族邊疆,好巧不巧正好駐紮在與南方交接的那塊區域,兩人因此不打不相識。
故而此前錦七才會幫助沈樓進入青水城,不過當她小情人是沈樓自己想出來的身份。美其名曰既然要狐假虎威,這勢就要借用到極限,直接能全權代表她。
“沒想到,七姑娘與沈樓竟有如此淵源。”清笳被吵醒無法再入睡,睜眼醒神不小心聽到了二人的談話。
錦七從火堆裡扒拉了一塊新的地瓜,掰開一塊地瓜遞給清笳,絲毫沒有被偷聽的不悅,“清笳姑娘,餓了嗎?”
清笳接過地瓜,主動道歉,“我并非有意偷聽你們講話,抱歉。”
“無礙,我倆若當真介意,随便施個法術就讓你忘了,或者直接用結界把你隔在外面,又怎會讓你聽見。”錦七挨着清笳坐下。
清笳有些别扭被貼得這麼近,不動聲色往旁邊移了移,錦七又緊随其後貼了上來。
她這次回煊城給族長錦九彙報了一路情況,才知清笳不讓她在路上小店亂買吃食是為了她好。
錦七直白道:“清笳姑娘,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知江湖上的這些彎彎繞繞,如今想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該死。”
清笳就喜歡這種直白坦率的人,更何況對方是一大美人,“我接受七姑娘的道歉,還望姑娘莫再自責。”
肚子已經撐圓,錦七要等的人卻還是沒有出現。她不能再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開門見山道:“今日怎不見張公子?”
在知道他們沒有危險後仍然回來的最大原因,便是為了尋張月鹿。
清笳搖頭道:“睡得太沉,這我還真不知道。”不是她想撇關系,這是真地不知道。
沈樓卻一副“我都知道”的内幕,給錦七指了個方向,“他早先去找水了,往那邊去了。”
“那我先過去,”錦七起身溫柔招呼,随即轉身看向沈樓,語氣冷冽,“照顧好清笳姑娘,别給你魔族少主的身份丢臉。”
“知道知道,你快去忙罷。”一身反骨的沈樓順從地接受了錦七的安排。
清笳看着沈樓一副洞察所有的神情,若有所思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知道啊。”沈樓嘴角一勾,露出一個欠揍的笑容。昨晚的他,可比他們二人睡得還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