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我是來找我身份的。”清笳開口打斷二人。她聲音溫和十分讨喜,讓人找不出一點說教的點。
“竟是個失憶的可憐姑娘。”阿婆領着清笳進了屋,将祠堂案桌上兩個指節高的族譜抱了下來,輕輕地放在桌上。
這厚度,這還叫子嗣稀薄啊?清笳不禁腹議道。
待淨手回來後,阿婆擦了擦表面上不存在灰,這才自顧自直接翻開了族譜的最後幾頁,“瞧姑娘與阿溪一般大,想來也是水輩的。”
清笳伸頭一瞧,一頁就一人。上面記載得十分詳細,有幼時的畫像,标注了生辰八字,父母何許人也,婚嫁何許人也。
這樣說來的話,那這人口确實是稀薄。一人占一頁,那本兒的厚度都比不過人家百人占一頁的。
“阿婆,這連着好幾頁上怎麼都畫着紅色的叉呀?”清笳指着被打上叉的女孩子,好奇問道。
“那些啊,都是被外族人拐跑,背叛我族的叛徒。”阿婆提及此就氣憤不已。
“你···我族是有什麼說法嗎?為什麼不能與外族人成親?”清笳道。
阿婆歎了口氣,繼續翻着手裡的族譜,“等找你爹娘,讓他們給你講罷,這種事情太多了。”
“你隻須記住,我們乃神族之後,容不得旁人玷污血脈即可。”
···本以為是怕她是假冒身份的,有所顧忌。沒想到是因為太多了,一時不知道如何講起。
“多謝阿婆指點。”之前武羅說她體内有神力殘留,眼下倒有了合理的解釋。
看着阿婆眯着眼睛,一頁一頁地對比,清笳于心不忍,“阿婆,之前有人替我算過八字,說我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時生的。”
“你是姜洄?”姜溪的聲音陡然升高一個度,刺得清笳耳朵疼。
對他的厭惡再加一,清笳表示從未如此讨厭過一個人。
不過姜洄這個名字,她前幾天才聽過。不過那是花妖姜洄,不會預知,與這修羅族毫無關系。
阿婆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倒問姜溪,“姜洄是誰?”
“阿婆,那個呀!二十多年前逃跑被魔族殺了,還牽連族中密道被發現的罪人。”姜溪支支吾吾道,看向清笳的眼神都染上了懼意,仿佛她才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二十多年前?逃跑?豈不是逃跑時就有十多歲了,清笳扒拉着指頭算一下,那她現在···
清笳主動和他搭話,輕笑道:“你的意思是,我現在至少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婦人?”
阿婆恍然大悟,直接将族譜合上,從中間打開,準确無誤找到了姜洄的那一頁。
同樣有個紅紅的叉,與之前不同的是在旁邊的小字上,還多了兩個小小的叉。
“姜洄,己亥年乙亥月乙亥日亥時生人。父姜鈞,母姜錦。”
旁邊用紅色筆墨寫着他們的結局——父母縱容無度,姜洄出逃牽連族中無辜,罪大惡極,故按族規處以祭天,父母代之,三人皆亡。
阿婆拿着族譜上小女孩的畫像,與清笳的臉一對比。手一軟,族譜“啪叽”掉在了地上。
“你當真是姜洄?”阿婆視若珍寶的族譜都來不及撿,連忙将姜溪護在身後。
清笳撿起了族譜,細細打量着畫上的幼時姜洄。同樣的劍眉,同樣的眼尾上挑的桃花眼。若是仔細些還能瞧見小姑娘眼裡的不甘,仿佛是在對他們一家三口結果的不服氣。
不過,她的眉間并無點綴。
“阿婆說笑了,我如今不過二十有餘,想來應該是那道士算錯了。”清笳将書合上遞給了阿婆。
就算是按亥年那算,她如今也才二十有三,無論如何也扯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紀。
阿婆在姜溪耳邊低語幾句,随後便見他跑了出去,屋内隻剩下二人。
“姑娘能讓老身幫你預知一下嗎?”阿婆這次的笑沒有及眼底,皮笑肉不笑有些駭人。
清笳不假思索地将手伸過去,提前閉上了眼,一副全心全意配合的模樣,“麻煩阿婆了。”
阿婆的手搭上,也閉上眼,須臾再次睜開,笑意到了眼底,“老身相信姑娘沒有說謊,應當是被那江湖老道士騙了。”
清笳知道,預知的人之間互相是看不見對方未來的。這阿婆隻是趁機摸她的骨,看她有沒有說謊而已。
嘴巴會說謊,可骨頭不會。
“阿婆能給我講講我族和魔族的事兒嗎?”她可沒忽略姜溪話中的關鍵詞——密道,魔族。
“你這些年在外面闖蕩,怕是已經了解了魔族的不少惡行。”阿婆話術一頓,清笳昧着良心也要給予情緒價值,瘋狂點頭,隻求她多說幾句。
阿婆繼續道:“對我族可就更過分了,直接圈養,斷絕我們與外界的聯系。”
清笳十分好奇,“魔族雖壞,但應該也有理由才敢肆無忌憚地圈養我族,否則神族怎會置之不理呢?”更何況,在阿婆口中,他們還是神族中人。
“什麼理由?不就是觊觎我們的預知能力,想為己所用嗎?”阿婆自認為十分通透。
見狀,清笳知道這個問題已經到了極限,當即轉移了話題,“所以那橙色的陽光,其實是因為有結界嗎?”
“是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正常的陽光是什麼模樣的。”阿婆眼裡滿是期待,猶如一個想要吃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