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待劉隽和溫峤想出那一箭雙雕的妙計,變故突生——繼元康四年齊萬年反叛之後,秦州、雍州兩地的氐、羌二族又反了。
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們不僅反了大晉,也反了劉趙。
朝堂之上,群情激憤,不論是索黨還是帝黨,絕大多數臣子都在唾沫橫飛地請戰、勸戰,生怕慢了一步,又會讓對方占得先機。
眼看着索綝已經自請出征,另一邊也在推舉杜耽領兵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劉隽才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臣既領了雍州刺史,此事便應由臣處置,還請陛下允臣清點兵馬,盡快平叛。”
他這一發話,索綝便不再吱聲,這一兩年司馬邺步步緊逼,他在朝中與杜氏、荀氏鬥得你死我活,幸好還有劉隽從中斡旋,否則也占不到半分好處。
特别是半年前,他親上戰場,被劉曜弓箭射中,雖撿回一條命,身子也大不如前,再無當年之勇,争權奪利的銳氣倒也淡了,如今隻求安穩善終,福澤子孫也便夠了。
他本就不是真心求戰,劉隽這一開口,也便借坡下驢,默不作聲了。
另一頭杜耽也是為難,他一路都是萌父蔭,從未真正領兵作戰,永嘉之後,他更是一路逃到涼州,若不是侄女杜麗華去信懇求,恐怕根本不願再回關中這個四戰之地。杜麗華屢屢讓杜氏子弟征戰立功,好讓杜氏站穩腳跟、重振父祖榮光。
可他到底不是父親,在朝中動動嘴皮子還好,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實無半分把握。
端坐在上的司馬邺,其實心裡千萬個不願劉隽出征,但他也知當下隻有劉隽既年少力強,又身經百戰,由他出征最合适不過,但一想起短則數月、長則半年都無他庇護,便忡忡不樂。
天子挂下臉來,群臣還以為是被吵得煩了,也都噤了聲,一時間朝堂上鴉雀無聲。
溫峤卻笑道:“算來劉侍中的寶劍也有數月不曾飲血,怕是按捺不住腰間鋒銳了?”
“橫豎如今有中書令随侍陛下身側,朝中必不會生亂,隽也再無挂礙,自可馳騁沙場了。”
索綝與杜耽對視一眼,均未再多争執。
于是朝會之後,劉隽平氐、羌之叛已成定局。
甫一散朝,司馬邺便冷着臉回了後宮,仿佛還瞪了劉隽一眼。
劉隽思忖着他為何動怒,就見溫峤飄然走到他身側,“還不去請罪?”
劉隽這才确定自己并未看錯,卻蹙眉道:“我何罪之有?為何要去請罪?”
“唉,”溫峤手中麈尾點了點他的肩膀,“聽聞你對後宅之事不聞不問,對妻兒老小漠不關心,如今看來倒是真的。”
劉隽低聲道:“姨兄慎言,天子豈能與後宅婦人相提并論?”
他拱了拱手,快步出宮,回幕府整裝出征不提。
乃至于第二日朝會,司馬邺不見劉隽,方才知他星夜啟程,一時間五味雜陳,愣怔許久方道:“如此,糧草辎重,萬不能短了侍中。”
此事也便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