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耳朵便被提了起來。
主子的聲音放大了數倍,裴成遠:“你怎麼!不!早!說!”
半盞茶功夫,石墩邊,裴成遠蹲在那裡,裴柒捂着耳朵,也老老實實蹲着。
終于,邊上人沒好氣問:“老人還說了什麼?”
耳朵還發燙,裴柒委委屈屈地答:“沒說啥了。”
“呲!”少爺一個不滿意,又要擡手。
裴柒趕緊往後一退:“說說說,還說,還說重孝之人啊,不能随意出入寺廟的。嗯,我上次準備提醒少爺來着……不過我看嚴小姐也沒說話。”
嚴小姐真是好脾氣啊。
裴柒如是想着,便見主子的面色更沉了幾分。
他趕緊又補充道:“不過啊,我還聽說這領兵打仗的,對這神佛之事吧,沒什麼講究,也許嚴小姐也不在意,不在意的少爺。”
重複這最後一句,不知是為了安撫少爺,還是為了拯救自己的耳朵。
“我聽皇姑母說,陛下特赦,她并不必同旁人那般守孝三年。”終于,裴成遠道。
裴柒嗐了一聲:“那是因為嚴将軍。”
“還不快說!”
被這一喝,裴柒才趕緊正色道:“據說跟南戎那一戰,嚴将軍為掩護主力以身犯險,共中二十三箭,嚴少帥更是被南戎火攻……已無全屍。副将扶柩回朝的時候,特陳嚴将軍遺願有二,一是與嚴夫人葬在一處,也算團聚;這二便是特請皇恩寬宥,不要嚴小姐傍墓而居,也不要嚴小姐守孝三年之久,隻求她有皇家照拂,得半生順遂,他才得安心。所以,陛下特封安平縣主,食朝廷俸祿,更是允她入侯府,予她侯府大小姐的名義,想來,也是想全她半生安穩。”
裴成遠聽着,片刻才道:“還有呢?”
裴柒也不知主子這是怎麼了,原本不是一點都不想聽的麼。
不過既然問了,他這包打聽也不是蓋的,立刻又道:“少爺恐怕還不知道,那天副将當着天子面,卻是跪在嚴小姐眼前,一巴掌一巴掌地抽自己臉啊,都抽腫了,說是将軍與少帥是為了他們才走得如此慘烈……一個大殿的人,一聲都不敢出。嚴小姐親眼看了遺骸,直接昏了過去,之後就再不能言了。”
主子沒說話。
裴柒隻能又想了想:“哦,雖說有嚴将軍遺願在,但畢竟有孝在身,而且嚴小姐自己也沒說不守,所以她沒進府前,夫人就特意交待過我們了,萬事還是注意着些。”
他對着主子輸了大拇指:“少爺,你是第一個,敢這麼跟小姐對着幹的。”
裴成遠:“……”
冷漠觑下,你看這誇獎你家主子想要麼。
裴柒尴尬收回手。
嚴之瑤回房練完第一張字的時候,裴柒來敲門。
露華沒放人進來,不知道是起了什麼争執,差點吵起來。
無法,嚴之瑤走了出去。
裴柒瞧見人,趕緊喚道:“小姐!小姐!”
露華過來:“小姐,他非說小姐拿了少爺的東西,要小姐還回去。”
裴柒也是要瘋,可是少爺有令,他不得不從。
此時對上小姐那雙清明透亮的眸子,更是心虛。
但是話還是要帶到的。
“小姐,少爺說,銀子拿走,至于那荷包麼,必須還給他。”
露華不知情,有些氣憤。
嚴之瑤卻是曉得他指的是什麼的。
怕是嚴之瑤不答應,裴柒梗着脖子把少爺的話一字一頓地重複了一遍。
“少爺說,那紅布是裴家祖傳的寶貝,傳了三代了,到了他這一代就剩這麼一小塊了,隻能送他親媳婦,旁人碰都不能碰。”
嚴之瑤:“????”
裴柒:“今日是誤拿,所以小姐,您還是——趕緊還了吧。”
嚴之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