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女不潔,故被驅逐出境。但其育有一女,故而赦免死罪。”
宋清夢瞪大眼睛:“所以央金其實是...?”
褚星河歪了歪頭:“你知道為什麼臧北願意拿聖女來作為質子了嗎?因為她根本就不是聖女,她隻是一個違禁的在那裡不允許出現的存在。”
“說到底,央金,不過是臧北王的一個棋子,而七哥的母親,也不過臧北的一個棄子。”
這話說起來,真叫人唏噓。
宋清夢沒想到,繞了一圈竟然得出個這樣的結論。
查了一遍,最後把所有人都耍了,然後告訴他們,你們其實不過一個笑話。
就像褚星河說的這樣,所以秦沂也并非真的是恨極了朝廷,逼他走上這一步的,是他因為經曆,同那些和自己經曆一樣的人們站到了一起。
說起來,都是不幸的存在。
身為禁果的聖女、被國家抛棄的公主、被錯付的正直書生、出身便低人一等的皇子......
與其說他們在同自己對抗,倒不如說是他們不想就此服從于命運。
宋清夢忽然想起秦沂那篇文章的幾句話,說通俗些不過是幾個憑什麼。
憑什麼有人出生便高人一等?憑什麼憑借出身便能叫從前的努力全都白費?憑什麼一樣的官職,自己就注定被架空?
憑什麼他們一出生就注定爬不到那最高的地方。
他們開始質問命運,開始質疑自己,到後來他們質問這個朝代,質疑所謂的禮法的公平。
宋清夢想,如果是自己的話,大概也會因為苦難而走上那條所謂的離經叛道之路吧。
褚星河大抵是讀懂了他的想法,溫聲道:“可是世界不會圍着一個人,這不是話本中的情節,我所擁有的,如果因為他們的苦難被傷害被奪走,我豈不是個廢物?”
“小舅舅,你記着了。同情心泛濫那是婦人之仁,我有愧于母妃的教導,但是屬于我的東西,我一定會保護好。”
“我不管什麼人心險惡,這天下若要我同情,首先要我能夠溫飽,人人都有立場,我自不會退讓。誰若觸我逆鱗,我非但不怕鬼敲門,還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宋清夢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當真是傳聞中心狠手辣的模樣。
他來不及再想什麼,就聽褚星河問道。
“這樣的我,你害怕嗎?”
剛剛的狠厲仿佛是錯覺,褚星河問出這話的時候,又是那麼的委屈。
騎虎難下是最爛的選擇,宋清夢也想要個兩全其美,甚至哪怕叫他作為這個犧牲也可以。
可是他不能這麼選。
因為,盡管不得不承認,盡管算是被迫,盡管....他找遍了一切借口。
他也有自己的立場,有自己想要的天下。
還有......
他也有了一個愛到想要珍惜的人。
一旦接受了這個想法,他看着褚星河的目光都變得躲閃,兩人是差了些身高,可是這會兒卻把他顯得更加矮小。
褚星河愛他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低人一頭嗎?
褚星河沒得到他的回答。
其實很多次他問出各種問題的時候,并不是要宋清夢的答案,他隻是想一再确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做好。
他步履維艱的靠近這個人的時候,這人的眼裡總是天下道義。
小殿下也不是要他放棄天下隻同自己一路,他隻是想要做的再好一點,好到有朝一日,能在那人走過的路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殿下。”
宋清夢回頭,隻見兩個女人站在身後。
這說巧有時候也真是太巧,平日裡提都不提一嘴的人,這會兒全見着了。
央金的聲音還是獨一份的清冷,聽着便像西北幹裂的風,混雜着北域冬日的大雪。
而她身旁站着的南康公主卻不是。
南康同太子殿下都是皇後娘娘的孩子,先皇去世,她一直被禁足也不是個事兒,于是便出來一并布置葬禮,也算盡了子女的情分。
隻是沒想到,這會兒居然同央金站在了一起。
不管褚仲安和洛桑是什麼樣的人,至少褚星河對央金仍然尊敬有加,畢竟想來也是個苦命的人。
他微微颔首,道:“姐姐,聖女。”
央金知道這禮節隻是出于一種應付,于是也笑了笑當做回禮,而後似乎猶豫了一會兒,問道:“九殿下,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