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是一個女孩子，沈庭怕涼氣浸到她，關緊了窗。

雪花紛飛，宋川的影子愈來愈小，最終和周遭雪色融為一體。

宋川在原地站了很久，不知道多久後他回到家，家裡還有沈庭遺留的氣息。

小白在他腳邊蹭着，電話鈴聲響起，宋川掏出手機一看，是他的母親。

“喂。”宋川接了電話，語氣很平淡。

“小川啊，今天是小年，你不回來待幾天嗎?”秦荷瑤——他的母親，關切的說。

小年。

怪不得沈庭太半夜叫他，跟他說今天要快樂。

可是你不在，我不太想高興。

“嗯。”宋川回道，他同旁人說話一向話少，“知道了，會去的。”

“餃子是豬肉餡的，今天吃不完明天你可以帶回去一點吃。”秦荷瑤知道宋川不愛和自己待在一起，端來兩碗餃子，“天氣冷，你要多穿一點。”

“餃子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帶回去。”宋川回道，手機振動了幾下，他在屏幕上輕點，神情柔和了不少。

老婆：我到家了，你記得吃飯啊。[圖片]

圖片上，沈庭的剪刀手在下，上面是對數字：13/14。

老婆：我看到這個了，就想着拍下來給你看，路上家裡一在打電話，我現在才有的空閑。

宋川：好，很浪漫，乖乖。

宋川：你也要吃飯，多吃點肉。

老婆：好的。

秦荷瑤知道宋川在跟誰聊天，肯定在和沈庭聊天。

自從宋川長大了一些後，就不再聽她的話了，開始不說話，緊關卧室門，也從來沒有笑過了。

可他對沈庭，看他的眼神，和看旁人的眼神全然不一樣。溫和，自然……甚至宋川都沒有這麼看過她。

“晚上留在這裡嗎?”秦荷瑤問，臉上浮着細細的皺紋。

“我回去住。”宋川說。

“嗯。”秦荷瑤也不好再說什麼，隻是低下頭，兩人都默默吃着飯。

半晌過後，宋川突然開口說了話。

他看向秦荷瑤，神情是冷淡的：“媽，我今天來這裡，有件事要和你談談。”

秦荷瑤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什麼事?”

“我想這兩年和阿庭結婚，”宋川盯着她，卻還是說了下去，”我的意願，是希望你能接受，無論過了多久，我和他也會永遠在一起，不是嗎?”

她清楚宋川的做事風格，但她卻一直看不透宋川的心思。

看不透他想要什麼，他想幹什麼。

“你有想過，你爸爸會做什麼嗎?”秦荷瑤試圖改變。

“他來過了，我警告了他，他不會再來了。”宋川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語罷，他起身就要走。

“小川。”秦荷瑤突然叫住他，宋川的身影在門前停住，“媽媽想知道，你到底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男生的?”

宋川到底是什麼時候喜歡上男生的?

她一直都不知道。

她明明記得，宋川之前淡過幾次戀愛，雖然都很短，但至今，那些人都是女孩子啊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

“我對她們沒感覺，”宋川的話語打斷了她的思緒，“當時也是因為我不懂得拒絕，剛讀沒一天就和對方分手。你不用再探究我為什麼是同性戀，這些都沒有意義。”

因為不能說他先喜歡上了男生，才會喜歡沈庭。

而應該說，他先喜歡上沈庭，之後才發現自己原來喜歡男生。

說罷，他打開門，隐入風雪。

秦荷瑤看着桌子上相對的碗隻是沉默地望着。蓦地，她感受到了一陣冷風，擡頭，原來是門開了。

……

沈庭到家後，自然是自無聊賴，無所事事。若是有宋川在旁，現在他理應會躺在宋川懷裡，然後，宋川會問自己冷不冷。

好想他……

沈庭喝了一口熱茶，看着屋外雪景。

“哥！”沈靜拿着牌往桌子上一摔，“爸爸媽媽還沒回來，咱們打牌吧！”

“我不會打牌來着。”沈庭笑着揉了擦腦袋，“你去找表哥，你倆打吧，我看着。”

“打牌很好學的，我教你。”沈靜看着他。

“不了吧，”沈庭不喜歡打牌，“我還有點兒暈車，你們玩兒。”

“好吧。”沈靜隻得叫來許離，兩人一起打牌。

沈庭坐在一旁，實在是看不懂了就開始玩手機了。

宋川：[分享歌曲：天天陶喆].

宋川：聽。

沈庭聽完了，宋川絕對不會莫名其妙給他分享歌曲，歌詞裡面一定藏了一些他想表達的話。

[沒有你日子很黑白.]

[原來這樣就是戀愛.]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想要天天說天天說.]

[天天對你說.]

[我有多愛你.]

沈庭覺得現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甜絲絲的。

宋川之前其實是給他喝過歌的。

當時他教宋川唱顔人中的《祝你愛我到天荒地老》，他在唱，宋川在旁輕輕的哼……

“祝我夢到那種有你的夢。”

“祝我學會每首你愛的 song。”沈庭會先教宋川，然後再讓宋川嘗試着唱一遍。宋川唱的時候會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歌詞表達了太多愛意，又抑或是宋川的聲音低沉動聽，響在身邊，沈庭總覺得宋川很撩。

“祝我将你的眼角眉梢都猜透，祝我想你到不知變通，祝我專屬擁有你的胸口，祝我，一個小心掉進你溫柔……”宋川話音剛落，沈庭就主動吻了上去，兩人吻作一團……

宋川等了快十分鐘才等到沈庭的信息。

老婆：聽了，好聽。

宋川：你看不懂我想對你說什麼嗎?

沈庭故意說自己聽不懂。

宋川：我想要天天說天天說，天天對你說我有多愛你。

宋川：歌詞裡面的。

沈庭這才承認：看到了。

老婆：我也想天天對你說我有多愛你。

宋川：我好想你，阿庭。

老婆：我也好想你啊。

宋川：你什麼時候回來?

老婆：初一，剛過完年我就回來找你，然後我們再過一個獨屬于我們的新年。

宋川：好，早點回來。

老婆：會緊趕着回來的，不要太想我了。

宋川：我己經抑制住太多對你的想念了。

宋川：忍不住地去想念你，擔憂你在那裡的衣食住行。

老婆：我在這裡過得也很好，不要太擔心。

宋川：好。

老婆：打視頻嗎?

宋川：打。

沈庭回了卧室，他已經用黑布把監控攝像頭罩住了，以防萬一，他還把它的電斷了。

躺在床上，接了宋川打來的視頻通話。

沈庭的眼睛明亮，頭發有些亂了，宋川很想幫他理一理，手指動了一動，卻發現兩人現在不在一處。

“中午吃了什麼?“宋川問他。

“還沒吃呢。”沈庭回道。

宋川明顯不高興了：“怎麼不吃?”

他很想現在給沈庭點份外賣，可無奈沈庭的老家的确沒有送外賣的，他也沒有辦法，隻能在嘴上催一催：“去找點東西吃。”

“我不想吃東西，有點兒暈車，我那個勁兒還沒過。”沈庭反過來問他，“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

宋川他是因為暈車才不想吃東西，也不好再催促：“去我媽那吃的，餃子。”

“吃過就好。”沈庭說。

“原本她還想給我點餃子，讓我帶回去吃的，我拒絕了，等你回來了，你也不會吃。”宋川說。

沈庭笑着回道：“等我回去了，估計都已經吃完了吧?你可以要一點兒的，哪天你搞個紅油火鍋，泡進去，特别好吃。”

其實沈庭從未沒有往紅油火鍋裡放過餃子，他隻是在高中時期聽岑寂說過。

那天沈庭、姜秋雪、岑寂、斐濟、葉川柏一起去了一家自助小火鍋店吃午飯，二十幾塊錢，一人一個小電鍋似的小鍋，沈庭選的中辣鍋。

他一直在往鍋裡放小酥肉、寬粉、肥牛卷，而岑寂一直在往鍋裡放餃子。

“說實話，這餃子下火鍋還挺好吃的。”岑寂的原話是這樣的。

“我不想吃。”宋川說，“你不在，我不想吃大鍋，也不喜歡吃餃子。”

沈庭聞言突然反應過來，宋川不要吃火鍋，這麼多次火鍋，基本上都是沈庭先提的。

宋川其實也很少吃辣，但每次他都願意陪他庭吃。

總結一句話：好男人。

“那等我回去了，我們再走吃火鍋?”沈庭笑着問。

宋川又高興了：“好，我等你回來。”

“今天坐車，碰到了一個小孩兒，吃得很……”沈庭跟他說着今天在車上所見所聞，說了好久才到結尾，“幸好他媽媽制止了他，不然我會更煩，本來就不想回來過年……”

“等暈車勁過了就趕緊找點兒東西吃，好不好?”宋川說。

“好啊。”沈庭點了點頭。

“乖乖。”宋川突然這麼叫他，沈庭站在窗邊，在看窗外的雪，聞言“嗯”了聲。

宋川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問了出來：“我們結婚，好不好?”

沈庭手機直接吓掉了。

“吓我一跳……”沈庭說，急忙把手機撿起來，“怎麼，突然……”他話還未說完，宋川卻打斷了他。

“我隻是覺得，我有些等不及了。”宋川盯着沈庭的眼睛，“我會負好責任，以後家務活可以讓我幹，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我會永遠支持你。”

沈庭還沒開口，宋川就又說了起來：“嫁妝我會替你備好，家具能換新就換新，暫時換不了的，我會努力工作早點換掉。”

“彩禮你提多少錢，我能拿出來多少就先給多少，婚後你可以不用上班，我會努力工作，我能辦到的，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沈庭開了口，”在一起四五年了，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會給你買DR。”宋川把最後一句說完，“結婚的西服你挑。”

“還有，”他又補了一句，“家裡還有一套房子，可以賣了……”

“這個不行。”沈庭說，“哪有婚禮花這麼多錢的啊……我不要彩禮，嫁也是我自己情願嫁的。”

“總要給你準備些錢，以備不時之需。”宋川說。

“那也不能弄太多了。”沈庭看着他，“家具也不用怎麼換新，很費錢。”

“那你願意和我結婚嗎?”宋川問。

“這個……呃……”沈庭臉紅了，突然感覺不太适應，“等我再想想吧……”

“嗯。”宋川顯然不太高興，但也不好怎麼表現出來，“等你想好了，記得跟我說，我等你的決定。”

“好。”沈庭說，竟然有些結巴了，“那那那我先先先挂了?”

“好。”宋川剛說完，沈庭就把視頻挂了。

“啊……”沈庭幹脆直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他怎麼突然這麼直球啊……”

結婚會花很多錢吧?

會不會在累着了宋川，他真的有在努力掙錢。

而且，他最近還又接了個家教……

宋川這個年紀，理應在事業上奮鬥努力，兩人這個時候結婚，會不會影響宋川的前途啊……

再想想吧。

沈庭把頭埋進枕頭裡，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