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箭無眼,繞着秦極貼身翻飛,幾乎跟活過來一般,靈巧的緊貼着秦極而行。
秦極接連躲過好幾箭後逐漸掌握了規律,這飛箭看似小巧玲珑,然則會依據射箭之人的動作進行小幅度偏移。
換言之,仔細觀察射箭之人的一舉一動,便能在細微處提前判斷飛箭行來的方向。
他穩定心神,将整個身子定于足尖,整個人迎風樹立的筆直。
“你這飛箭,也不過如此。”
秦極張狂的出口,甚至連眼神都帶了一絲輕蔑。
聞言,黑影愣了一瞬,随即射箭的力道更大了些。
“張狂小兒!!”黑影蒙着面紗,似是很不願讓人察覺自己的身份,“你竟敢說老夫的箭不過如此?笑話!!”
他惡狠狠的向前,腰間的衣衫迎風肆意翻飛。
“啪——啪——”
飛箭射出的力度明顯更大了許多。
秦極最擅掌握人心,他冷靜的觀察着面前這人,歲數約莫和自己相等,卻總愛口口聲聲說什麼“老夫”。
黑影身輕如燕,看起來是渾身的功夫。
隻是越看,越覺得這武功他似是在何處見過兩眼。
眼熟。
若不是他親眼見過,怎會這般印象深刻?
二人又在黑夜中纏鬥了許久,很快飛箭所剩無幾,黑影氣憤的直跺腳,秦極像是一條渾身光滑的泥鳅,在房檐上翻來覆去的跑,地方不大,但整個身子浮動的範圍卻大。
“你也是有些功底的!老夫佩服!”
能在如此有限的空間内使出這些靈巧的招式,秦極确實是個有天賦之人。
“隻是可惜了,”黑影長歎一聲,“你這人,可惜是個閹人。”
“閹人”兩字如針尖一般深深紮進秦極的心中,他眼神瞬間變的冰冷下來,指尖開始依稀發涼。
“閹人哪哪都好,唯有一點,娶不得媳婦,抱不得子孫。”
那人毫不客氣的評價道,“你是皇帝的人,看起來也極受重用。聽老夫一句勸,你還是……盡快找個别的地方逍遙去吧,還能長壽些!”
“聽你的話?”秦極不怒反笑,他已然有些習慣了他人對自己身份的評頭論足,閹人也是人,他從未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感到自卑,相反的,反而是那些帶着面具看人的人,總是習慣性的替自己自卑。
“我行的端,做的正,向來不需要他人的可憐同情。倒是你,這飛箭實在差勁,這些功夫,便已經無招可用了?”
他輕蔑的語氣一絲一毫撬動這黑影心底最終的防線,黑影頓了頓,實在沒想到此人倒是個硬骨頭。
“小子,誰說老夫沒招了?”
即刻,那黑影突然身子一彎,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單腳獨立,而後身子側彎,像一枝歪斜的樹枝,繞着右手的弓箭,雙目緊緊向前,鷹一般緊盯着秦極的方向。
“臨死前,讓你見個好東西,不枉此生了!”
話音落,最後一支飛箭轉瞬離弦而出,這次走的路子卻異常曲折蜿蜒,竟是在空中都接連繞了好幾個彎,随後才直直的沖着秦極而來。
秦極眼睜睜看着飛箭駛來,他自然知曉,此箭非同凡響,應當是用了十乘十的功力,且是他輕易躲不掉的。
然則,再好的箭也有弱點。
秦極仔細觀察過之前襲擊三公主時的飛箭,同樣的輕重,毒性最強,但箭本身卻極其輕巧。
這也就意味着,躲不掉,卻隻要能防止箭身進入體内,一切都還來得及。
眼見着飛箭馬上便要到自己面前,秦極果斷的将自己剛剛逃跑時藏在袖口的一塊完整的瓦片拿出,迅速的擋在了自己面前。
飛箭如他所料繞開了他的臉頰,避開了他的肩膀,直直的朝着心口的方向襲來!
“砰————”
伴随着巨大的響聲,那飛箭竟是直直的将瓦片整個擊碎,而箭身則因為劇烈的撞擊,不輕不重的栽倒在他腳邊的一側,恰好避開他。
冷汗轉瞬便順着秦極的臉頰流出,他強自鎮定的擦了擦汗,而後強裝鎮定的擡頭,看向月光下的黑影。
“好小子……”
黑影這次是真正發自内心的感歎。
他剛剛那一招飛箭,确實是用足了力氣,且一般是避無可避的。
然而這人卻提前料到自己避不開,反而迎面刻意用自己藏好的瓦片撞上。
瓦片易碎,卻也是實打實的分量。
若說他的飛箭存在缺陷,恐怕唯有輕巧這一點了。
“你怎會知曉,飛箭會擊碎瓦片,而不會将你射穿?”
秦極緩緩擡頭,從餘驚中緩過神來,勾唇輕笑。
“僥幸罷了。”
他怎會知道,究竟能不能将飛箭避開?
他什麼也沒做,隻是賭了一把。
賭那飛箭沒那麼重。
賭瓦片沒那麼脆弱。
“看樣子,是我賭赢了。”
秦極故作輕松的笑了笑,“閣下當真是高手,在下甘拜下風。”
黑影在空中輕歎了兩聲,随後擺了擺手,“别說這些沒用的,替人辦事罷了,你既然知道自己不能,那便老實将命留下,我也好交差啊。”
将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