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交易達成了。”張瑞林道,見我連連點頭,他說,“一個月後,會有一艘前往廈門的船抵達港口,我已經給你們三人提前預定了頭等艙的票,你們由廈門坐火車前往北平,到了火車站,有我認識的人會接應你們。”
我看着張瑞林,顯然今天的談話不是他的臨時起意,早在數天前,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麼,我對這個人依然非常感激,隻是不知道對方快400歲時,會不會依然是這樣年輕的容貌,等我回去,一定要找機會見他一面:“謝謝你。”
張瑞林不以為然:“我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用不着謝我,過兩天,我會把具體事宜和你講清楚,新月飯店那個地方不是随便就能進的,需要請柬。”他忽而話鋒一轉,“張海俠心思缜密,可惜殘廢了;張海樓膽大無畏,又太沖動,你把他們兩個帶在身邊,是福是禍難料,自己要有決斷。”
我虛心受教,不禁想起穿越前,張日山對我的關心與叮囑,也是這樣淡淡的語氣,突然就有些想家了。
“無論先生有怎樣的私心,幫我們度過難關這事兒是真的,還是非常感謝你,我一定會找到族長的。”我目前還沒有張起靈行蹤的頭緒,但他反正不會出國就對了,隻要人在國内,總有辦法。
張瑞林突然道:“此行你們三人孤男寡女……”他停了停,半天沒出聲,像是在醞釀措辭,“他們兩個,你想嫁誰?”
“什麼?”我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把話題轉到兩性關系。
張瑞林道:“我看得出來,你對他們有意,他們也對你動了心思,此去一趟時間不短,年輕男女在船上……”
我笑容僵硬:“你想到哪裡去了,我們隻是朋友。”
張瑞林輕咳一聲:“你現在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和兩個男人進進出出,不妥。”他表達得隐晦至極,實際上卻指的是長路漫漫,三個年輕男女若是依然共處一室,欲望滋生。
但這種話又不好當面點破。
我張着嘴一時間難以啟齒,半響才道:“先生您就别操心了,我在哪兒都沒熟人,不怕閑言閑語。”
尴尬地退出了房間,臉燙得不行,我不否認自己對他們都有好感,也知道他們對我的态度多少有些暧昧,但我很清楚,有些事就隻能點到即止,我到底是要回家的。
走了幾步,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趕緊回頭又進了張瑞林的房間:“不能去北京!”
張瑞林擰眉:“什麼北京。”
“北平。”我改口,“不能去北平。”
“為什麼不能去。”張瑞林道。
“今天是,2月6号對吧?”我走到他桌前,“1919年的2月6号。”
“是2月6号,這跟北平有何相幹?”張瑞林道。
“因為……”我舔了舔嘴唇,因為這一年是我曾祖父和曾祖母相識的日子!
張啟山為二月紅在新月飯店點天燈,之後便認識了飯店老闆的掌上明珠尹新月,兩人在那年相愛,次年結婚,張啟山從此成為新月飯店的姑爺。
三年後局勢動蕩,長沙失守,張啟山帶着九門的掌門遷至北京,他們這些江湖人放下往日恩怨,一緻對外,新月飯店一度成了他們的抗戰據點。
解放後,張啟山在北京從政,和張日山再沒回過長沙。
張日山講老九門過去的時候,我隻當故事在聽,當時還小,就跟看水浒傳差不多,根本沒走心。得虧我記性不錯,關鍵時候想起了這茬,如果我就這麼去了北京,那味藥是絕對拿不到的。
張瑞林見我支支吾吾,有些不耐:“新月飯店的規矩,珍品隻能拍賣無法購買,我已經托人在北平備了50萬的擔保助你拍下黛石果,你不去北平,還想去哪裡。”
50萬在這個時間簡直是天文數字了,可我知道張啟山的天燈一點,這筆錢沒有半點機會:“我要去長沙找張啟山。”
張瑞林怔了一怔:“找這個人幹什麼?”他心裡已經對我的來曆有些猜想,張瑞樸能看出我跟張啟山的關系,張瑞林應該也能,這兩個月來他沒有問,是因為覺得沒有必要。
“總之,你相信我,隻有找到他,才有辦法拿到黛石果。”其實我有一瞬間動了直接去新月飯店把黛石果偷出來的心思,我知道他們會把草藥類的植物放在哪裡,甚至知道暗格的機關和開啟的密碼。
那地方我從小玩兒到大,實在太熟悉了。
可聽仔和棍仔不會對我客氣,張日山說過,200年前的新月飯店,每一個侍應都有奇特的異能,聽仔是千裡耳,棍仔力大無窮,新月飯店之所以數百年屹立不倒,都是他們在保護着,就連日本人在他們手裡都吃過大虧。
百年來,在新月飯店鬧事者還能全身而退的,隻有張家族長、吳家叔叔和胖爺爺了。
所以,最保險的方案,就是和張啟山提前認識,刷個好感,他點完天燈之後,我直接從他手裡購買黛石果,運氣好,還能便宜點兒。
如果直接去北京,别說對着張啟山刷臉,我都不知道要在哪裡蹲點和他制造偶遇。
可長沙我是知道的,張啟山的府邸在200年後被改成了曆史博物館,那地方我去過。
張瑞林道:“你和張啟山到底是什麼關系?”
“我不能告訴你。”我也懶得撒謊。
張瑞林沒糾纏:“你能不能拿到藥對我而言無關痛癢,既然你們幫我除掉了張瑞樸,我也樂見張海俠康複,你沒有世俗經驗,這件事還是跟他們兩個商量之後再做決定吧,反正時間還很充裕,等你們到了廈門也不遲。”
這件事沒有商量的必要,但我還是很感激他的周全考慮:“對了,從馬六甲到廈門,要多久?”
張瑞林想了想:“順利的話4個月,要是遭遇風暴,起碼5個月。”
“不是吧,這麼久!”我再次感受到了交通不便的危機,“沒有更快的了嗎?”
“我找的船,已經是最快的了。”張瑞林道,“以前還要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