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蘭院，韓妃在房間内聽到外頭的聲響，便帶着侍女走到院中。

正巧一顆竹子紮成的球遠遠的滾了過來。遠處是幾個侍女一同逗着蕭憫哲玩耍。其中一個侍女正過來撿球。

韓妃說着話便把球踩在腳下，微一扭身子那寬大的裙擺一遮無異。

“世子這個歲數正是貪玩的時候，世子難得住在我這院子裡，你們更是要好好侍候。”

見那侍女發愣不知所措時，韓妃邊上的侍女急忙說：“世子眼下正在興頭。既把那球丢了出去......你們帶着世子去尋尋......可别走的太遠，便是到......”

韓妃輕咳一聲并未讓她說完。

“是......”

瞧着院中侍女們哄着、陪着世子尋找着出了院子。

待看衆人拐出院子，韓妃才同旁邊侍女道，“有些話不必說出來。若是日後查問起來，你叫她們帶世子去了何處何地便是你的錯漏。眼下嘛......想去哪裡找都是世子說的話。真去了哪......也無妨。聽命的奴才，總不是什麼大錯。”

“誰會查呀？之前那麼大的事，如今也這般不了了之，說是那個嬷嬷毫發未損的回了禧儀院呢。您還說是王妃赢了.....王妃連性命都丢了。高妃什麼都未損，眼下就是世子還在咱們院子未挪回去。”

“未挪回去才是禍。才說明王爺還沒顧上世子。或者說，還未顧得上。這尊大佛還是不擺在咱們院子的好。趁着未得出空來，給高氏找了理由要回去是最好的。”

“奴婢更是不明白了。不是都在争世子嗎？之前王妃和高氏都是，這如今送到咱們院子您還往出送？”

“一個嫡母，一個親母，我争算什麼。況且眼下壓下來了不代表不會秋後算賬。畢竟什麼事都沒有逼死嫡妻的幹系大。此刻越是嚴查、懲治下人，越是惹人猜忌。這常家大公子不是來興師問罪了！不對，都說從前他們交好，來的這般快，應該不是問罪，是串謀。兩家一合計把事情隐下，便報個病故。娘家都認下了，旁人還能說什麼。舍了個姑娘，得了以後親王“虧欠”的大富貴，兩家還是前姻親，對了，王妃不是還有個庶妹？送過來替了位置。總比抱在一起死好。不過這王妃真死了我都是沒想到，我還以為她是同那個芷蘭一樣做做樣子博個生機破了這局罷了。真狠得下心呀。這事不成便是拖整個家族都去死......于王爺而言最好的辦法也隻能瞞着，否則如此關鍵的時刻，邊境不能亂，家宅旁系更不能亂。否則，儲君更不用指望了。”

“用不用找人去禧儀院通報高妃那邊一聲。”

“不用。她的人指不定多少雙眼睛瞧着這邊呢。”

瑞王府前院蕭承言的話反倒讓常衡不解。

“設計？何時設計了？”

“若是無意，你帶她來我院子做什麼？”

“她何時去過你院子？她連進京的次數都少之又少。”

瞧着蕭承言一臉認真，常衡仔細回想了一下才問道，“京郊？”

“我并不知那是你的地方。”氣息沉了又沉才又加以解釋。

“那時父親寫信讓我重陽回南境，我未免煩憂便先應承了下來。卻因結業一時貪玩，一直留戀京城終日與你們為伍。待時日将近才不得已動身。卻未曾想苒兒竟帶着三、兩個人便從南境一路過來迎我。那傻丫頭以為我早就動身了。帶着人一路走走停停的就在路上等了好幾日。多虧着那時路上比現在太平......”

常衡呼吸說話間已開始出現濃濃的鼻音“剛過了百裡亭，四下不着，我出城時已經要關閉城門了。原本自己走夜路無妨，可帶着她便不同。隻得找地方留宿。那處院子雜草叢生，匾額也無，一瞧便是空蕪的院落，總好比去不知根底的人家留宿的好。而且，我們家從未想過，讓女子嫁入皇室，更何況是她。未下旨前，她同我們祖籍平川的一個書生。要過文書了。媒婆，初訂都過了！我同你說過的，我要回平川一趟......相看的。”

蕭承言覺得，腦袋中整個嗡嗡作響。

“怎的會這般想？你是何時，這般想的？”常衡問着。

蕭承言反而不知怎麼答了。原來沒有人要嫁，沒有設計。都要過文書了？那若是沒有那旨意，原來常苒早嫁人了。在她及笄時，原來就要嫁人了。他還沉浸在自己世界裡呢。不禁也腰身有些酸，靠在了背後的架子上。

架子離後面的牆還有半步距離，身子、架子統統碰在牆上。博古架子上一個花瓶獨自轉了個個，并未倒碎。

常衡瞧着，并未在言語，而是同芷蘭說：“收拾好了？”

芷蘭目光自然的看向蕭承言手中的那未繡完的衣裳。

常衡的目光便也随之落在衣服上。

蕭承言一下便把衣裳抱在懷中。

“帶世子走。”外頭雁南輕聲說了一句。

常衡轉頭看了出去，正見蕭憫哲手中拿着竹條小幅度揮舞着。

跟在邊上的侍女更是回道：“小世子的竹球方扔不見了，聽說王爺在此，特請王爺在紮一個。”

常衡轉過頭看着蕭承言。

蕭承言面色也變得難看。

“紮什麼竹球，快抱走。”雁南見侍女動作慢，便自己去抱。

“别動他。”高月盈突然在院外喊着，便進來抱。“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球丢了四處找罷了。”

蕭承言聽見手中拿着那衣裳便從正房走了出來。

常衡緊跟其後。

高月盈和常衡相視而望，兩人都知各方身份，卻都未行禮。

“嫡母離世不到三日，世子仍能縱耍玩樂。”看了看蕭承言笑道：“瑞親王，好教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