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铎!”常安朝着外頭喊了一聲,另一個男孩低着頭走到門口。“引着三小姐去祠堂。”
“是。”
常苒跟着出去,并未換衣,還是那身素白衣裙。
常安也跟着站起身,卻是看着站在桌邊的芷蘭說道:“把床鋪換了。秋掃落葉,過于傷感。”說完背着手離開了房間。
芷蘭這才擡起頭,嘟着嘴,朝着門口,常安離開的方向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這才伸出手,拿起那未動過的茶碗,一飲而盡,飲後砸了咂嘴,放下那茶碗後開始動手整理床鋪。芷蘭同常苒差不多年紀,一個人換着床鋪略顯困難,一邊歎氣,一邊換着。
常安出了雲芙閣,召集了府上其餘衆人去往祠堂。路上找了處隐秘地看了懷中那封信,而後去安頓了那三十多個護送之人。并未讓他們立即返程。其後,常安獨自邁進了水仙閣的院落。水仙閣後面的寝屋門開着,常安剛好走到院子中能聽到裡頭的說話聲音。
“蕊兒,記住娘方才說的,你那姐姐......”
“秦姨娘,四小姐如今也大了。怕是再叫乳名不大好了。老爺之前特意起的名字,已經上了族譜了。那書信剛送過去平川的。單字,若。”常安說着,便站在門口。正好擋住了那陽光照進屋内。
常蕊坐在小椅子上,懵懵懂懂轉過頭,秦燕怡卻是面色稍微有些鐵青。咬了咬牙後問道:“何時的事?怎的妾不知呢?”
“早先的事。想是事情繁多,您忘了。”常安說着隻是正在門口的位置。
“我忘了?我何時知的?”秦燕怡的語氣,開始有些不善。
“原先便是如此,這些個關乎少爺小姐的大事,您還是記得清楚些得好。”常安不急不躁的說着。
秦燕怡上下打量了一下常安道:“你怎的進來我這裡,不經通傳,真是好沒規矩。那院中分給我的都是死人不成?”說完朝着外頭掃了兩眼。
“那您大可以,再換。隻不過這院中人,您都換過幾遍了。”
“幾遍?幾十遍也不都是聽你的?”秦燕怡憤憤的轉過了身子,收回目光。隻是通過房屋間妝台上擺着的那銅鏡,模糊的看着站在屋外的常安。拿起那梳子朝着頭上的發髻捋了捋。原本那發髻就十分規整。看着常安沒有離開的意思,梳子緩緩放下,卻是仍舊緊緊拿在手中。呼出口氣,心中難有平複,才說道:“不是還能采買嗎?她都能采買的。我......”秦燕怡擡起眸子,盯着銅鏡中的常安。雖然西屋内空間不大,那妝台又在正對着門的方向,可那銅鏡并不清晰,連常安的臉都看不清,更看不清那臉上細微的表情。
常安并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都沒看秦燕怡。而是目光看着那坐在妝台邊上小椅上的小女孩,小女孩手中已經拿着布偶把玩着。“您若想換,自是能換。三小姐已經去了祠堂侍奉,按道理您和四小姐也該去的。隻是老奴擔心,之前同您禀告的話,今日人多眼雜,怕是不方便再說。可您是聰明人,自是知道輕重的。後宅之人,與前院可是息息相關。整個府宅,都是一體。四小姐到底是您親骨肉,您也是常府中人呀。若是萬有不當,未聽律法便叫那報官者輕判的。”
秦燕怡盯着那鏡中的人,可鏡中人卻轉身離去......
常安離開後,常若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布偶。那布偶随着勁道出去,朝着門口的方向翻了一下便停住,正好臉朝着下頭,趴在地上。甚至半截身子趴出了門口,在那門檻處的位置。那布偶是用百家布縫制,一段段極小的碎布,花色各異,甚至看起來有些詭異。眼下那布偶就在那門檻處,常若手向後伸着,拿起身後的詩經攤在眼前,再次看了起來。
秦燕怡手中拿着的木梳,修剪得宜的指甲在那梳尺子上來回滑動着,發出極其細微的吱吱的響聲,讓人忍不住背後發涼。
常若放下書,看着發怔的秦燕怡,小聲叫了句“娘......”
秦燕怡回轉過頭,看着常若。那清秀的樣子,是有些像自己的,隻那眉眼有幾分常文華的模樣,可常文華的濃眉大眼,似乎在這臉上不甚協調。多少有些劍眉星目,可常若沒有那種英氣。方才看到常蕪......喚起了她的記憶,原來她都不大記得他們的模樣了。原來他們的孩子,同他們長得那般相像......目光重新凝回自己姑娘臉上。還是很欣慰的,這幾年也是把眼前的姑娘教養成了閨秀的模樣。她想的閨秀模樣。什麼都不用操心,十指不沾讓春水。
“若......常若......”秦燕怡念叨着,緩緩說道:“安之若素、泰然自若。很好。以後要有謀算,斷不可急躁行事。娘就是當年沉不住氣,再等等,便更好了。也不知我在沒在族譜。”
“我不叫常若,我叫常蕊!”常若略嘟一嘟嘴,秀眉微蹙的看着秦燕怡。手中拿着的詩經也卷成卷的拿在手中,卻是因為那些話,半點沒看進去。“娘以前說過的,我是這将軍府中頂重要的人。是這家小姐。三顆心都放在我這!什麼若不若,若有若無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