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傳來飛禽的尖叫,遊隼聞聲趕來,攀住了那條手臂。
秦熄瞥了陸雪緣一眼,又看向蕭鹜,居高臨下地說:“蕭鹜,你真當我是傻的?”
那隻狼妖是他吞掉的,替死鬼而已。
陸雪緣側眸望去,地上已拖出一道鮮紅,蕭鹜有些狼狽,艱難地移動那條被穿透的腿。
蕭鹜哂笑:“景王殿下果然一點都沒變。”
秦熄其實想說,能将魔族邪術龍涎術操控得如此不痛不癢,此人的行為不過是想引人注意罷了。
秦熄道:“凡間沒有任何一個太子南巡隻巡瓦肆勾欄的。香妖潛伏在尋春閣多年,不會是為了協助蕭太子進行一場自導自演行刺吧?”
見自己“尋花問柳”的真實緣由背拆穿,蕭鹜哈哈笑了:“被你發現了。雖然本殿下厭惡那些肮髒的水粉氣,奈何夏聆町最喜歡去那種地方,那我就去那些地方尋她!遲早有一天,我回抓她回去!”
“驚不驚喜?三界之中,也隻有景王值得本宮如此大費周章,本宮好不容易在凡間弄到這個身份,目标隻有你。景王殿下,你體内的禁情一旦被攻破,就是曆劫失敗,再也回不去仙京了,到那時候,你隻能陪本宮在這裡,一起死掉、爛掉!”
蕭鹜側過頭,冷笑地擦掉嘴角的鮮血。
“景王殿下,我本想讓你破戒,隻是想不到這次依然是功虧一篑,雖說這龍涎術乃是九嬰的看家本領,我隻是拿來用一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對龍涎香沒有一點反應!!!”
秦熄涼薄的眼神令人惶恐,蕭鹜斜眸一瞟,目光落在陸雪緣腕中的圓環上。
蕭鹜一頓,笑了:“原來如此,本宮還是低估了景王,這麼快找到替死鬼了呀。”
蕭鹜踉跄站起身,一把拽住陸雪緣的腕子,“你以為這是什麼,保護你的神器嗎?哈哈哈哈,别做夢了,你就是他擋災的工具,蠢貨!”
這話令人毛骨悚然。
陸雪緣護住手腕,圓環是秦熄親手戴上的,沒有咒語根本拿不下來。
“設這麼大一個局,就是為了讓我破戒,不過,你若以為禁情隻是不通情愛那麼簡單,就太天真了。”秦熄轉了轉扳指,不緊不慢。
這時,一抹鮮紅的殘魂幽幽地飄進蕭鹜懷裡。
夏聆町躺在他的臂彎裡,虛弱的低-吟着,人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發出輕微的聲音。
蕭鹜一下又一下拍着夏聆町,撫摸着她前額的發絲,口中哄着:“哦,哦,乖一點,說不出話來不要緊,你還有我。哪怕你騙我,傷我,還去勾欄院那種地方跟男人睡覺,我還是會好好愛你的。”
雖然夏聆町現在是傀儡,但并沒有喪失自我意識,陸雪緣猜測,蕭鹜一定對夏聆町做了什麼,才會讓她無法開口。
“景王殿下,這次我認輸了,但是别高興太早,我會一直盯着你的。”蕭鹜的目光轉向陸雪緣腕中的圓環,“直到她為你而死。”
說完,他抱起夏聆町就要走,卻被陸雪緣狠狠打斷,“慢着,放下她,聆町不想跟你走。”
蕭鹜輕蔑道:“笑話,她不想跟我走,難道想跟你走。”
“聆町親口跟我說的,她害怕你。”陸雪緣察覺到夏聆町的眼神,飄忽不定的,根本不敢與蕭鹜對視。
“自不量力。她是我的傀儡,你以為你很了解她,你才認識她幾年。”
蕭鹜沒有理她,而是抱着夏聆町繼續往前走,卻沒發現背後飛來的利刃。
長鳴過後,幾乎是一瞬間,遊隼張開鋒利的喙。
伴随着凄厲的慘叫,滾燙的血水噴湧而出,灑在褐色羽毛和蕭鹜的臉上。
陸雪緣:“不要!”
蕭鹜:“聆町——!”
當遊隼拍打着翅膀,回到秦熄身邊時,喙裡已經叼着一顆血淋淋的妖丹。
秦熄接在掌心。
“本座是一城之主,理應為百姓的安危和錢财負責,取走她的妖丹,從此以後,南湘城再無香妖作亂。”
陸雪緣不寒而栗,怔怔地凝望着秦熄。
她曾經殺人不眨眼,讓無數罪惡的嫖-客成為她的刀下亡魂,理應不是什麼心軟之輩。
更何況,她是親眼看着老婦人将嬰孩和全部家當丢進緬因湖中的,邪祟禍國殃民,讓凡人陷于封建迷信歪理邪說,自然是罪不容誅,說起來,秦熄也沒做錯。
然而,道理歸道理,但對方如果換成是自己的好姐妹,陸雪緣卻還是會于心不忍。
面前的蕭鹜抱着虛弱的夏聆町,感受着她在逐漸衰竭,即将灰飛煙滅,他像是孩童丢了最心愛的玩具,絕望地看着秦熄,眼裡全是恨意:“算你狠!”
緊接着,寄出一道鬼畫符咒。
泛黃的宣紙上,用血畫出的鬼臉。
“景王,你殺了我最愛的人,本宮讓你償命!”
蕭鹜雙手交疊,施法成訣,氤氲的黑霧中,五隻黢黑的烏鴉盤旋在頭頂,接連不斷地叫,猶如午夜喪鐘。
緬因山上狂風肆虐,地動山搖,樹木攔腰折斷,大片的枯葉野果簌簌落下,五花八門的邪祟受到符咒驅使,沸騰起來。
緬因湖面咕嘟咕嘟冒着絲絲綠煙,很快腐蝕了滾落的野果。
陸雪緣低眸,隻見地面裂開,出現一道道深溝。
她想:如果今生葬身于緬因湖,那前世一定是缺了大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