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熄說:“緬因山何時開,本座何時渡劫。”
緬因山開山前,渡劫的神官需要培養自己的勢力,所以他們十分重視門下弟子的前途,以及渡劫這些年積累的香火供奉,将來無論是在魔域還是仙京,這些人就是他堅實的後盾。
“那葉閣主知道嗎?”陸雪緣說,“你遲早要回去,他卻急着将葉岚嫁給你,莫非隻要嫁一個渡劫神官,就可以獲得神籍?”
秦熄說:“當然不是。”
陸雪緣也是這麼想的。
神官渡劫,無論在凡間多久,都是短暫的,怎能随便将一個凡人帶上仙京,以此混淆血統。
秦熄的凡齡已三十好幾,拖了這麼久,都不願意娶葉岚,看來他早晚要走的。
但是他不娶葉岚,反而讓她做城主夫人,顯而易見,他根本就不顧她的死活。
等秦熄再次位列仙班,成為真正的上神官,凡間的一切都成了過眼雲煙,他會擁有一個配得上他的妻子,舉案齊眉,豈是一個普通女修能配得上的。
“在想什麼?”他覆上她的手,隻覺冰冰涼涼。
“我在想,”陸雪緣道,“你說要帶我去京城,還作數嗎?”
秦熄看着她,說:“你覺得呢?”
少女掠過男人的目光,喉嚨處顫了顫,唇瓣微啟。
“這個,以後别在丢了。”
秦熄把拆開的平安符烤幹後,一層一層疊在一起,拼湊成留着血淚的鳳凰幼雛。
“以後本座不在,它可以保護你。”
陸雪緣接過平安符,攥在手心捏緊。
“既然做了朝陽宗宗主,就要以大局為重,不許再胡鬧。”
秦熄說,“雪緣,你帶我來這裡,隻是為了祭奠你的爹娘?”
陸雪緣笑了笑,“還有我自己。”
他示意她說下去。
“将來景王殿下葬身緬因山,龍鼎帝君若是知道了,豈不是要我陪葬?”她說,“你如果不想一屍兩命,就提前燒幾柱高香。”
秦熄不知她又在胡言亂語什麼,随口說:“到那時候,兩命還是幾命,就難說了。”說罷,他打橫抱起少女,二人再次滾在一起。
男人雖沒有心魂,卻抑制不住開了葷的身體,但是關鍵時刻,她還是制止了他。
糾纏之間,突然,陸雪緣肩胛骨撞在石壁上,她吃痛地叫了一聲,突然,一滴汗,落在她的頸窩。
秦熄道:“怎麼了?”
陸雪緣深吸一口氣,忍住已經淤青的痛,雙臂摟住他的脖子:“秦熄,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
箭在弦上,幾百件事都答應。
“好。”秦熄親吻着陸雪緣的頭發,嗅着淡淡的少女香,“我答應。”
也沒問清楚是何事,緊接着,他急不可耐地送了進去,開疆拓土,肆意征伐。
陸雪緣閉上眼睛,很淡然,沒有反抗,比昨夜還要乖順。
深夜雷電交加,翻雲覆雨。
洞外雨水不止,洞内魚兒不停。
就這樣過了一夜,待到雨停,天空已經蒙蒙亮了。
少女身披玄衣,像貓兒似的縮在男人懷裡,嬌憨的語氣帶了幾分矯揉造作,“秦熄,幫我通過一項律令吧。”
“什麼律令?”秦熄半眯着眼,濃重的鼻音摻雜着初晨的慵懶之氣。
“我聽聞,魔域出了條新的……”她趴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子。
這個過程有些漫長,他的臉由淡漠到緊繃,最後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那個被我砍斷腿的人,上次隻是小施懲戒,開胃菜而已。”
陸雪緣說,“我還要砍斷他另一條腿,他的四肢……讓他坐在囚車裡,任人參觀。”
“如果受害者的家眷不滿意,就繼續摘,眼睛,耳朵……隻有這樣,才能以儆效尤。”
清晨的涼風習習吹來,凍得他直打寒顫。
恍惚間,男人大腦一片空白,甚至來不及追問,是誰向她透露了魔域的消息,隻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
難怪她昨天那麼主動,原來在這兒等着呢!
“……”秦熄扶額,“罪犯也是有尊嚴的。”
“尊嚴?”陸雪緣一愣,随即笑道:“景王殿下,你在開玩笑,這種不要臉的人,尊嚴何在呀?”
男人陡然精神了,聲音提高了不止一點,“為什麼你聽不明白我的意思,很多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你了解真正的魔嗎?”
陸雪緣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與他拉開距離,連裙擺都不願被壓到。
見少女的表情凝固,秦熄歎了口氣,“這種律令絕對不能通過!你真的是……本座不想多說,繼續任性隻會害了你!”
陸雪緣被仇恨侵蝕,雙眼無人地看着他,“你答應過我……昨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不是這麼說……”
“自從你坐上這個位置,朝陽宗的焚場就沒閑着,你報仇了,發洩了,就放過他們,也放過你自己吧。”秦熄掰過她的雙肩,堅定地說:“我向你保證,日後南湘城不會在發生這種事。”
陸雪緣狠狠抖了下肩,甩開秦熄的手,“你的諾言如同狗放屁,讓我如何能信?魔域可以,為什麼凡間不行?”
“這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若你真像你嘴裡說的那樣,那我失去的一切怎麼算,你是城主,不如現在就将秘閣那塊地皮還給我!”
“雪緣,你真的覺得,本座不通過這條律令,是因為沒有同情心,隻維持秩序不顧百姓死活?”
“對,事實就是這樣。”
“……”
秦熄沉默了半響,點頭說,“好,如你所願,本座這次就維持一下正義。”
陸雪緣猛然擡頭,有些詫異,他竟然這麼容易就同意了。
“不過這項法律,我隻給你通過三日。”秦熄道:“三日之後,你且看百姓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