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曲琉音被稱為魔女,那陸雪緣倒是想和她比試比試,多年未見,不知這位故人如今怎樣了。
秦熄冷若冰霜的臉近在咫尺,那深邃的眼神令她腰間酥麻。
她勾住他的脖子,緩緩湊近,在他的側臉旁輕輕貼了一下,以此示好。
他從帷簾中出來,随即把亵衣扔給她。
陸雪緣猜不透秦熄的心思,曾經她也無意揣測這位薄情神官的心思,可如今掠過他冷冰冰的眼神,心髒卻被堵得難受。
她深吸一口氣,鎮定地接過。
二人穿好衣服,在遊隼的帶領下,來到了西湖。
來京城之前,盲人少年警告她不要走東北方向,她沒有聽,店小二又警告她不要來這裡,她還是來了。
西湖漆黑一片,狂風大作,湖面結冰,周邊積雪覆蓋。
身上籠罩着一層橙色的結界,這是用來保暖的,可以讓身體避免受寒,雖然這樣很費靈力,但是供靈的是秦熄,她不出力,便由他去了。
男人掌心施法,源源不斷提供熱能,火焰猶如紅綢般燎過去,開始融化冰面,冀圖引誘湖底的怪物出動。
黑夜瞬間被點亮,湖中央頓時破冰,仿佛被鑿開了一個大洞。
二人裹着結界,順着洞口跳進去。
雖然湖面被凍得結結實實,但湖底卻大不相同,越往下,水越暖和,宛如溫泉。
湖底是偌大的一間水晶宮殿。
寶座上放着一塊紋路清晰的純白貝殼,随着汩汩的氣泡一來一合,裡面竟然有一顆大大的鲛珠。
陸雪緣直徑走過去,道:“這裡怎麼會有曲琉音的身影?”
鲛珠夢幻般的光暈映在臉上,有種蒼白純潔的美感。
少女伸出手指觸碰。
嘩啦啦——!
宮殿霎時震顫搖晃,珍珠貝殼珠簾、珊瑚礁制成的寶瓶、七彩怪異的岩石碎成渣,淩亂地散落一地。
陸雪緣被一道光暈所傷,連連後退。倏爾,她吸了吸鼻子,隐約聞到了龍涎香的味道。
這味道越來越近,有種鬼鬼祟祟的感覺。
秦熄施法為她撐住,忽然一條靈活蠕動的“尾巴”襲來,隻見少女身後出現了一頭驚世駭俗的巨獸,血腥的獠牙外露,就要咬上她的脖子……
從未見過這麼巨大的怪獸,陸雪緣回眸的那一刻,突然尖叫起來!
“是九嬰……”
男人瞳孔一縮,迅速辨認出了巨獸,鎖住少女的腰肢,順着瘋狂下垂的水流,逆流而上,從水面中彈出!
水柱高高在上,噴出數十丈。
巨獸緊随其後!
即将被水注穿胸而過,陸雪緣忽然施法,避開後身體彈到另一邊,海藻密布的岩石上唰唰噴湧出三味真火。
陸雪緣一顫,她感覺龍涎香味道仿佛更重了,然而此刻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
她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巨獸那邊,心道:這裡是湖底,竟然能生出火來!
那是一具魔身,可噴水吐火,它張開四肢,從脖子裡鑽出了九顆腦袋,朝着少女呲牙咧嘴,口中吐出黑黢黢的毒氣。
九頭巨獸渾身散着魔息,少女被反制地死死的,腳下無法掙脫。
眼見就要淪為九口撕咬的腹中食,陸雪緣掏出懷中的香爐,裡面的黑蓮邪種一瞬間感知到法力,爐口氤氲的黑紫色魔息,與那毒氣緊緊纏繞在一起。
相互制衡,僵持不下。
刹那間,天邊轟然巨響,一道紫黑閃電劈下,擊中了一顆頭,登時血流如注。
九嬰一聲嚎叫,吊着一顆受傷的頭在半空中搖晃。
最終九嬰支撐不住,渾身的毒氣流得越來越緩慢,其餘八顆腦袋也垂了下去,整個身體一沉,躲進湖底。
陸雪緣怔怔地收起含着邪種的香爐,果然,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還是要靠黑蓮邪種。
在絕對強悍的法力面前,任何作戰技巧都是徒勞,好在她眼疾手快,沒有讓秦熄發現端倪。
陸雪緣渾身是水摔在地上,捂着脖子,氣喘籲籲地問:“這是什麼怪物?”
她本想抱怨男人隔岸觀火,為何方才不出手幫她,然而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秦熄扶她起來,道:“九嬰。”
陸雪緣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曲琉音是九嬰幻化?不可能,她明明是人,如何成為怪物的?”
秦熄搖頭,冷冷道:“也許是被挾持了,或者,那怪物本身就另有其人。别說了,那九嬰可不是善類,先離開這裡。”
二人回到街道上,惡劣的氣候導緻人煙稀少,但青天白日之時,也是會有些沿街做生意的商鋪。
秦熄拾起一條珍珠項鍊,道:“稻香城曾經是個貧窮的村子,這裡靠海,盛産海貨也說得通,可是鲛珠和彩鱗絕非凡物,怎麼可能被凡人随意售賣。”
“難道這也是淚繁所謂的神仙哥哥,給予城裡的人這些仙品,讓他們發家緻富?”陸雪緣問:“秦熄,駐紮稻香城的神官是誰?”
“水神。”秦熄沉默半響,道:“曾經是。”
“什麼意思?”
“這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年我不在仙京,聽銀魂說,水神殿下病重,無法繼續管理一座城。”秦熄說,“至于帝君找誰接替她,就不得而知了。”
“水神不在了,就有人冀圖取而代之,什麼神仙哥哥,我看啊,分明是個冒牌貨,給凡人點好處,就能在心裡妖言惑衆。”
“雪緣,這些跟你沒有關系,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九嬰的弱點,我猜稻香城水疫橫行,問題就出在九嬰身上,或許隻要打敗他,稻香城就可以解封。”
“九嬰是妖獸,我一個凡人魔修,能奈他何?”陸雪緣看向秦熄,眼神有些示弱,“景王殿下可有主意,我不想等。”
秦熄頓了頓,冷冷地說:“沒有。”
“……”
陸雪緣想不明白,最後隻好又找到了淚繁。
還是那間陋室,她握着從焦屍口中取出的鲛珠,說:“無論如何,我還是不相信,曲琉音會亵渎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