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的視角
我們疲于應付敵軍的騷擾。北國蠻子的軍隊,仿佛潛伏在厚雪之下,來無影去無蹤。
“我們是否應該撤退?”四境守護者們又聚在一起商讨對策。他們已經對着地圖、沙盤和文件讨論到半夜。
我擔任羅柏的書記官,站在他身後。
“皇帝陛下不會樂意的,”謝鄭神色憂郁——我少見他如此,“如果不能給北國一個教訓,隻怕皇帝陛下不會善罷甘休。況且北國以異教的名義挑起争端,謝家作為教會主持,不能輕易後退。”
“我們已經将他們打出國界了,”羅柏道,“難道我們要一直打到北國的都城愛德溫嗎?”
“正值凜冬,南方的士兵很難讨到便宜。”伍有清将軍道。
“我們就這樣向皇帝陛下交待嗎?”謝鄭問,“我們甚至不能為陛下掙得戰争賠款。陛下這次,令我們全國最有權勢的四個家族共同出征,可不隻是小打小鬧。”
“戰争不在一時,至少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情報,等來年開春後,再一鼓作氣,殺到北國愛德溫城,也不失為一種方案。”伍将軍道。
“撤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在暴風雪中根本就不能辨别方向。”謝鄭道。
“困了嗎?”羅柏悄聲問我。
我搖頭:“不困,我覺得聽你們商讨戰事挺有趣的。”
“倒是你,傷還沒好呢。”我拉了拉他的衣角。
“無足挂齒。”羅柏柔聲道。
“羅蘭,你怎麼看?”伍将軍忽然問我。
“我?”我猶豫道,“在這樣的場合,我怎麼能發表意見呢?”
“無妨,”謝鄭對我溫柔一笑,“我也想聽聽羅蘭先生的意見。”
北境伯爵也道:“羅蘭先生但說無妨。”
羅柏也期待地看着我。
我道:“我肯定是支持撤退的。”
謝鄭眼神黯淡了幾分,問:“為什麼呢?”
“惡劣的天氣肯定是主要因素呀。而且,我們與北國不睦已久,鼎盛時期都沒有将它們征服,何況剛剛經曆内亂之後呢?至于皇帝陛下——”
我按耐不住冷笑:“明智如他,肯定懂得養精蓄銳的道理,肯定能理解撤退的必要性。況且,現在損耗的,都是各位大人自己的兵馬。皇帝陛下所出人手很少。他的心思,誰都猜不透。”
“是這個道理。”羅柏微笑着附和我。
謝鄭沉默不語。
伍将軍道:“現在太晚了,解散吧,好好休息,才有精力繼續戰鬥。”
“是。”
“羅蘭,跟我來,陪我說會兒話。”伍将軍叫住我。
“是。”我和羅柏眼神告别。
夜晚很冷,但滿天繁星,格外清晰,連星光的光線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身為舅舅,還沒有好好關心過你,在軍營感覺如何?”伍将軍緩緩問我。
“很累,”我坦白,“整天擔驚受怕,每天起床都慶幸自己多活了一天,沒有命喪敵軍手下,然後繼續害怕。”
伍将軍淺笑。
“但也很充實,每一天都在成長,我感覺自己沒那麼膽小了。”我也笑了起來。
“很好。”伍将軍颔首。
我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成為舅舅一樣偉大的軍人就好了。”
“今時不同往日,”舅舅盯着我的眼睛,眼神銳利如刀劍,“做皇帝做國王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需要親自上陣打仗了。”
我大吃一驚——舅舅他是什麼時候……?他是敵是友?
“不過不管怎樣,不管坐到怎樣的一把椅子上,勇氣和果斷,都是必不可少的品質。”
“我……我知道了……”
“去睡吧,”伍将軍看向身後,“羅柏一直在等你呢。”
“欸?”我喜出望外,走向羅柏。
“我有些不放心。”羅柏微微一笑。
“不放心什麼呀?”我笑起來,但寒氣嗆得我嗓子疼。
“看來是我多慮了。”羅柏道。
我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悄聲道:“舅舅不知為何,似乎在暗示我會成為皇帝。”
“如果真這樣,那我們就可以得到西境的支持。西境雖然多山多水,土地貧瘠,但資源豐富,多金多木材。”
“如此最好。”
羅鸢的視角
雪好不容易停了,我正打算啟程,一個自稱是占星術士的人來到朱姝的别墅。
朱姝接待了他。我感到好奇,就多留了會兒。
侍女上了壺紅茶。
“這位先生,不知從何處來?”朱姝問。
“回尊貴的小姐,我來自法洛林國,因港口結冰,一時回不去,所以靠給人占蔔為生。”
朱姝道:“先生,占蔔為教會不容,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是。”
“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朱姝笑了笑。
“有無光的房間嗎?還要一個燭台,”術士翻弄自己的布包,“我這裡有水晶球,鼠尾草……”
朱姝立刻命侍女收拾出一個房間,帶着我們走進去。
我有些怕黑,好在朱姝親自劃了根火柴點燃燭台,橘黃色的火焰照亮了桌子的一角。
“其他人出去,”朱姝冷冷道,“羅鸢可以留下。”
我挺好奇的,但不想和這些迷信扯上關系——畢竟我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