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我早有聽聞，公主和她的弟弟關系不睦。

“我不要！”太子忽然叫嚷起來，“我不要姐姐走！”

皇後忙命令他不要大聲喧嘩。

貴族也是面面相觑。他們盡力歡呼，想蓋住太子不合時宜的哭喊。

奧薇塔公主轉身喝斥弟弟：“别在我出嫁的時候哭，真是晦氣。”

太子抱住姐姐的腰：“我不讓姐姐走。”

奧薇塔公主沉默了會兒，彎腰捧起弟弟的臉，柔聲道：“我隻是去另一個國家生活，會經常回來看望你的。”

“那他們會欺負姐姐嗎？”

“沒有人敢欺負我，”我能聽出，奧薇塔公主的聲音有些哽咽，“除了你這個小魔王。”

“我以後不說姐姐壞話了，這樣世界上就沒有任何人能欺負姐姐了。”

整座首都都被花瓣和黃金裝點。長街鋪滿雲朵般的花海，仿佛隻要踩錯一步，就會墜下雲巅。

奧薇塔的婚服，與其說是一件衣服，不如說是繡娘們費盡心思的藝術品。屠龍勇士、殉道修女……各種傳說故事在潔白的裙擺排演開來。

珍珠寶石攢成的花朵，綴滿腰身。

我作為代表皇帝陛下的迎親官，挽着公主的手，将她送上馬車。

陛下會在福音城迎接他的新娘。

“母後！”奧薇塔忽然從馬車的金窗探出頭。

皇後忽然流下眼淚，但她迅速擦幹，微笑着颔首。

“您要常常寫信給我！”

“我會的。你也不要忘記我的交代。”

“姐姐！你要開開心心的哦！”

我心裡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婚禮流淚，實為噩兆，但又有誰能在我們的皇帝身邊幸福生活呢？

希望這個乳臭未幹的公主，能早日收斂自己的脾氣，所言所行對得起那和我妹妹相當的皇後位置。

羅鸢的視角

我和皇帝一起去接親。

福音城鐘聲缭繞，雲淡風輕，城中央的教堂如山巒般巍峨。

新娘的船準時抵達碼頭。謝奕領着那個異國的公主，走到我們面前。

“公主殿下，歡迎你遠道而來。”皇帝微笑着接過新娘的手，吻了吻大拇指。

“哦……你沒我想象的那麼老那麼醜……”新娘道，“說實話，你還挺英俊的。”

衆人都笑了起來——我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皇帝的年齡都可以當公主的爸了，就算人模狗樣，那也是梨花壓海棠呀。

皇帝的情婦安夫人誇贊：“公主殿下一看就知道心思單純。”

“這位是我的女兒，朱姝公主。”

朱姝屈膝。

新娘在面紗後笑了起來：“這就是我的繼女？看着比我年齡都大呢？她多少歲了？”

“回夫人，十七。”

“我十六，哈哈，太有趣了。”

我覺得悲哀——這位新皇後知道發生在她前任們身上的故事嗎？

“這位是羅鸢小姐。”

我收拾好情緒，微笑。

“天呐！”新娘徑直拉起我的手，“好一位大美人啊！瞧這羊脂般的肌膚，這寶石般的眼眸！你也姓羅？那你肯定是羅蘭大美男的親戚吧！”

我臉紅道：“羅蘭是我的哥哥。”

“羅鸢小姐會擔任你的侍女長，我的新娘。”

“我可太喜歡你了，羅鸢小姐，我們肯定會成為好朋友！我是不是很快就能見到羅蘭？我可太期待了！”

不久之後，我們走進教堂。我站在一旁，望着新娘和皇帝在婚書上簽字。

“哦……我一個字都看不懂……隻用簽我的名字就行嗎？太好了……我隻會寫我的名字……”

怎麼會有公主不識字？她受的都是什麼教育啊？

墨汁自新娘的筆尖漏出。

“啊……快給我換一枝！”

“這樣的人根本就不是安夫人的對手，”我心想，“她能活多久？不過她是異國公主，不是本國貴族，皇帝應該不會為難她吧，隻要她老老實實的。”

婚禮并不在福音城舉行，我們隻是在大教堂簽字。真正的婚禮已經在皇城威斯敏等候多時。在前往皇城的路上，我身為侍女長，擔任不讓地教導那幫法洛林的女孩子們。

她們很難管教——我以為自己已經夠“叛逆”的了——不出一會兒，仆人們精心收拾的房間就變得亂糟糟的，簡直和狗窩一樣——衣服亂扔，珠寶懸在椅背上，女孩們大聲尖叫，仿佛她們被蠍子蟄了。

新娘不僅不加以制止，反而拿婚戒投着玩，拿去擲自己的侍女們。

“我什麼時候可以摘頭紗啊，好悶？”

“得等您和皇帝在主教面前宣誓後，夫人，”我耐心道，“我會教你們，威斯敏的禮儀。”

“又是禮儀課？好煩人呐！”新娘顯然不樂意，“茜茜，你注意聽。”

那個叫茜茜的女孩，很明顯比其他人更親近公主。

茜茜有着鵝蛋臉龐，眼下一顆黑痣。她笑吟吟地盯着我，仿佛我是什麼奇珍異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