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鄭的視角
我又夢見了明月下的人魚。
母親告訴過我,人魚是色欲和死亡的化身,她們會用歌聲迷惑水手,讓他們葬身海底。
但是,我夢中的人魚,長着羅蘭陛下一般的面容。
我從沒有見過神迹,除了那晚的夢。
我第一次知道,自己是被神靈注視的,是有自己的使命。
我的使命,就是輔佐羅蘭陛下。
我想起弟弟的話:“哥哥,我擔心你會後悔……”
我會後悔嗎?
可我怎麼開口呢?
我去探望妹妹。我和她的墓碑相顧無言。我們三個人裡面,也就謝奕的話會多一些,更多時候,我們都是坐在一起,卻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羅蘭陛下仍然不撤退——即使羅柏公爵寫信催促他趕快離開威斯敏,陛下組織起威斯敏的防禦。
威斯敏的窮人自告奮勇,拿起棍棒,穿着單衣,在大街小巷巡邏。
“人還不夠,”陛下沉吟片刻,“我們是不是可以把監獄裡的人放出來?”
“萬萬不可,”我忙道,“監獄裡都是罪大惡極的人,言而無信。如果他們臨陣倒戈,不是對我們更不利嗎?”
這時,侍從抱來比人還高的資料。
陛下指道:“這些都是幾百年來威斯敏遭遇圍攻時的保衛戰的資料。我們可以參考。”
“是。”
這時,有人來報:“陛下,城鎮來報,說敵軍明晚就會抵達。”
“這麼快……”陛下雖然意外但面無懼色,“吩咐下去,今晚我會進行公共演講,讓相關官員做好準備。”
我心裡有着某種凄涼的預感,道:“陛下,讓我出城抗擊敵人吧。”
“不行,敵衆我寡,還是守城為上,”陛下嚴肅道,“隻要撐一周,羅柏的軍隊就會返回,将北國人圍住。”
一周……
我們是否能撐過一天呢?
當晚,皇宮外人山人海,大都是窮人、教士和士兵。遠遠望去,威斯敏已經有些綠意,寒冰都堆在街角的陰暗角落。
人民們意氣風發,但裝備簡陋。
陛下笑了笑,輕聲對我道:“下次記得留足自衛的兵馬,别落得像現在這麼狼狽。”
我也淺淺一笑。
“我的臣民們,”陛下揮手緻意,笑容還是那麼的自信,就像孔雀,“謝謝你們的壯舉。自古以來,我們南方人都英勇地抵抗北國的侵犯,從不退縮。我看到大家英勇的模樣,就恍然,仿佛自己是神話傳說中的賢王。”
“陛下,您就是賢王!”有人呼喊。
羅蘭陛下是賢王……
在羅蘭陛下執政期間,有南境貴族欺辱平民,被陛下嚴厲斥責。
我還記得,南境貴族當堂為難陛下,說他為了平民,而傷害忠臣的利益。
“忠臣的利益?”陛下勃然大怒,“你破壞我立下的法規,意圖動搖民心所向,難道不是你先損害我的利益?”
“陛下,難道您不應該對我,對南境貴族更加寬容,友愛嗎?在你勢微的時候,是我們一直擁護你,支持你,讓朱赫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女兒,那個像蘋果一樣嬌嫩的小姐,也哭喊道:“陛下,您從前欺騙我的感情,我不計較,我請您寬恕我的父親,求您。”
陛下欺騙少女的感情?
不……不可能……
南境貴族翹首以盼,羅蘭陛下臉色發白。
我擔心,我們會軍心不穩,南境是陛下的基本盤,一旦失掉信任,隻怕……
“欺辱平民,當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陛下冷冷道。
後來,那個犯事的人逃走了,丢下自己的妻女。
他帶走了留守威斯敏的大部分士兵。
陛下沒有将她們扣押為人質,而是讓她們跟随城中的所有女眷,出城避難。
“我如果是賢王,是因為有着你們這些比圓桌騎士更忠誠更勇猛的戰士。明天,北國人會來攻打我們的首都,”陛下攥拳,“我的臣民們,如果他們越過這道城牆,不僅你我的姓名不保,我們所愛的人的性命也會被置于屠刀之下。若幸運,她們會清清白白地與我們在天國相會,若不幸……”
陛下沉默了好一會兒,,以鷹般銳利的目光掃視所有人。
“所以,我們不僅是為了自己的榮譽而戰,更是為了我們的家人!”陛下揮拳,“死戰到底!我會留在威斯敏,直到最後一刻!我會與你們同甘共苦,榮辱與共!”
羅蘭的視角
我不是第一次殺北國人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當你身臨戰場的時候,什麼仁義道德,什麼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命的憐憫,統統都被抛在腦後——就像魚兒從不過問水。
守城戰的夜晚是那樣嫣紅,紅得就像落山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