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一推開兩個孱頭,打了頭陣。
幹燥劑的無辜受害者祁福應該已經打好假條回家,羅雲環着手臂坐在轉椅上,眉頭都擰了個結。
“你兩個得軟骨病了?倚在江舟一後面幹嘛?”
葉姝和白一鳴立即一左一右站軍姿。
羅雲依舊環着手臂,站了起來,口吻很嚴肅:“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們來嗎?”然後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竟然微顫,“你們太過分了!”
看着羅雲突然紅了眼眶,對面三個男的都要吓傻了。
隻覺平日伶牙俐齒的尖嘴猴腮塞滿了膠水,直直說不出話來,身子都僵直了。
還是葉姝顫了顫手指:“老師,我們知道錯了!”
羅雲頭向上仰,想把眼淚倒回去,同時猛拍桌子:“還知道錯了!看你們一個個長得頂天立地的,怎麼能做出欺負同學的事!”
白一鳴眨着旺仔眼,生怕班主任又滴水珠,緊閉着眼嗚哩哇啦說了一通:“老師!我們真不會欺負祁福啊!我當時腦子缺氧,就手欠把幹燥劑扔了進去,我看沒反應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祁福會進去啊!我也不知道那玩意會炸啊!”
白一鳴喘了口氣:“我們不可能欺負他的!祁福多可愛啊!我一直跟他同桌,我,我從不帶紙,每次都是他借我紙,我沒有他就沒法在學校裡拉屎啊!他還把作業…他還教我做題,誰欺負他我第一個撲上去!真的!……我們真不可能欺負他啊!”
羅雲的眼淚都被白一鳴的氣音吹沒了,後面江舟一和葉姝對視,又在默契憋笑。
羅雲耳朵被亂喊一通,她把手臂放在身側,猶豫着慢慢坐下:“哦,那可能老師誤會你們了。”
三人點頭如搗蒜。
羅雲抹抹臉,帶上黑框眼鏡,看着三人道:“老師也知道,你們都是正氣的大小夥,長得又帥氣,不會做出欺壓同學的事兒的,還有,我拜托你們一件事,以後一定要多多關照祁福,要是有人欺負他,一定要向我報告。”
班裡還真沒有人欺負他,管他呢,先點頭再說。
她接着道:“祁福這孩子比較特殊,你們應該也知道,他有些結巴,是個可憐的孩子……他母親産後抑郁,在他三歲的時候當着孩子的面自殺了,他從小就口齒不清,說話緩慢。“
”他父親呢,不久就又娶了個女人,生了孩子,所以他一直是被姑姑奶奶帶大的,他姑姑開學時就找過我,對我說他平時太沉默了,小學初中的時候,無論是被笑話還是被欺負,都不會說一句話……所以老師想懇請你們多多照顧他,這孩子太内向了,别讓他受欺負…”
三人靜默,又點頭,幅度很大。
白一鳴依舊緊閉眼睛點頭:“我錯了,我對不起祁福!”
羅雲又交代幾句,把三人放回去。
正好趕上下課,宋枝和廖棣興沖沖拉着白一鳴讓他事無巨細,全部交代。
白一鳴耷拉着腦袋彙報。
……
“…哦,這樣啊…”
“大眼仔你也真是的,幹燥劑也能亂玩!”
自習課的第二節,江舟一狂補作業,葉姝扯着脖子,瘋狂臨摹。
放學時,葉姝欣賞着滿字的數學試卷,滿意點頭。
江舟一眼神瞥到同桌那一如既往的鬼畫糊,摁住抽搐的眼角。
按宋枝的話,就是典型的狗爬,而且這隻狗還不大會走路,有種生疏的倔強。
江舟一指着葉姝畫作上的一道填空題。
葉姝丹鳳眼彎彎:“咋了?”
“我寫的是根号二,不是十二。”江舟一盯着他臉上愚蠢的小梨渦,微笑道。
他體貼地躲開葉姝的尴尬,背好書包倚在祁福的座位上,督促白一鳴别補作業了,快點收拾書包。
白一鳴囔着“知道知道”,把作業甩還給廖棣,在她罵罵咧咧的怒斥中背上布滿新腳印的書包。
五人每晚在樓梯口分開,白一鳴、廖棣和宋枝走北門,剩下兩人走南門。
下樓梯時,白一鳴便和大家商量明天晚飯去學校門口買杯奶茶,給同桌道歉。
宋枝積極提議去南門那家。
白一鳴撓頭:“為啥?”
“因為聽前面女生說那家前台小姐姐賊漂亮!”廖棣内雙眼睛都快笑沒了。
白一鳴雙眼放光:“真哒!走不走走不走!”
對于看美女這等美妙事,沒人會拒絕。江舟一和葉姝自然欣然同意。
葉姝和江舟一的家都在學校附近,雖然不同小區,但隻隔着一個馬路。
江舟一和葉姝騎着自行車,江舟一看着遠處暈着黃霧的路燈,在車輪細細攆着脆楓葉的靜默中開口:“我之前在家長會上見過祁福他爸,穿得很…闆正,說話也是,我還為他帶過路。”
葉姝側眸,路燈的黃暈攏過江舟一被風撫開黑發的腦門,隐着白玉般的光潔。楓葉路中碎開兩道細線,沙沙作響,捋了兩車尾的夜風。
“……正常,人都是裝出來的。”葉姝笑着同他掠過路燈,吸了一肺腑的涼風。
别往心裡去。
回到家,江舟一在江清嘉的督促下洗手,吃完她端進來的水果,把盤子洗幹淨,然後回屋洗澡。
江舟一脖頸挂着毛巾,一隻手撩起毛巾角擦着滴水的墨發,騰出另一隻手整理書包。
發現桌面上還有幾袋小零食。
意識到自己已經刷過牙,輕歎一口氣,把它們塞到書包裡。
他撈過一旁的手機,看到白一鳴一連給他發了十幾條微信,點進去,飄過十雙球鞋,還有兩雙裝裡裝氣的男士皮鞋。
最後才是文字——哥們,你說我明天穿啥鞋?美女都喜歡男的穿球鞋還是皮鞋啊?
葉姝果斷到後台清空聊天記錄,然後點了“消息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