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夏打斷他,掩不住哭腔:“工地出事故了…”
靳峰焦急着問:“你在哪兒?是工人受傷了嗎?”
章夏:“工棚突然垮塌,砸傷了村民,一條腿骨折了。我剛從醫院出來,馬上回去了。”
靳峰:“章夏你先别哭。”
章夏:“我覺得對不起村民大伯,最近确實太忙了,對工地放松了管理…”
“章夏!章夏!”靳峰故意大聲喊着她的名字,才能打斷她。
他又說:“你别急着攬責,你要搞清楚,工棚為什麼會塌,通過承重測試的棚子不會輕易垮塌的,這裡面會不會有人動手腳。另外,村民為什麼會進到施工場地,誰允許他進去的?”
章夏擦了擦眼淚:“明天安全部會派人來調查。”
“他們怎麼來這麼快。”靳峰總覺得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心裡跟着章夏難受,不停地安慰她:“不用怕,我盡快趕到。”
“你不用來。這件事我可以承擔。也會仔細調查清楚。”章夏擦幹眼淚,但依然抽抽哒哒。
“處理事故也是一位優秀的項目負責必須面對的。”靳峰耐心地跟章夏講述他做金融時期,一夜之間讓客戶的本金隻剩一半。
靳峰的電話一直打了一個半小時,直到章夏回到勝利村,他才挂斷。
此時已經午夜,章夏走進直播間,裡面洋洋灑灑地飄着彩帶。仿佛自己的悲傷與他們并不相通。
“超額完成任務。”吳琳慧走過來又勸她:“剛剛老張說是最後一個工棚,最後一個施工。大意了,收口沒收好,吃一塹長一智,你還年輕,來日方長。”
“嗯。”章夏點頭。
“但是…”吳琳慧欲言又止:“可能會影響提職。”
“沒事。”
吳琳慧:“回去好好休息,有些事就是運氣不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所有人都在安慰章夏,把事情的後果盡量描述得微不足道,但是大家也都清楚章夏這幾個月的努力都白費了。
偏偏在大促最後一天,偏偏在項目最後一個工棚,章夏做夢都沒想到,項目結束後,是處分和落責。
淩晨兩點,章夏回到出租屋依舊輾轉反側,給靳峰發去微信:【端午節好像不能回江城了。】
靳峰竟然也沒睡:【放心,能回去。】
章夏:【我得在這邊配合調查。】
靳峰:【他們也就待一天。】
不是休不了假,而是沒有休假的心情了。怎麼這麼大意,章夏持續自責。緩了緩她問:【你怎麼也沒睡。】
靳峰:【把工作壓縮一下,明天去找你。】
章夏:【又讓你擔心了。】
靳峰:【你就做到好好睡覺,好好吃飯就行。是不是晚飯都沒吃?】
章夏:【嗯。】她又想哭了。
第二天,集團公司安全部門派來兩人前來調查情況。
經過一晚上的沉澱,章夏冷靜了許多。兩人調查專業,輕車熟路,隻幾個小時,就判定108号工棚承重能力不足,不具備施工條件。工人在測量承重時數據有誤,管理人員未核實情況直接簽字,導緻工棚垮塌。
村民趁工人休息期間,擅自穿過施工被光伏闆砸傷。
章夏負直接責任。
調查人員也都清楚章夏和靳峰的關系,來之前領導也再三囑咐,倒是對待章夏十分态度溫和,他們反複與章夏确認:“承重測試審核表和施工許可表上的簽字是不是你本人簽的。”
章夏看着黑紙白字:“是!”
一錘定音,無力回天,章夏反倒靜了下來。
傍晚時送走了調查組,收到了靳峰的信息:【登機了,晚上到。】
章夏一個人坐在這個活動闆房裡,靜得瘆人。她看着手中的這兩張簽字的表格,後悔着,為什麼簽得那麼草率,甚至一點印象都沒有,搞不好就是老張都給她,她就簽了。
白紙黑字,真憑實據,章夏無力辯駁什麼。
“可是,這張單據的編号是0134279?這串數字好眼熟啊!”
本是單據的自編号,便于區分重複性,與項目本身沒有直接關系,但章夏對數字敏感,過目不忘。她就是記得這串數據,這個編号出現過,在很久以前她就見過。
章夏仔細回憶,是多久以前出現過,當時是什麼氣溫,穿着什麼樣的衣服?當時還和誰接觸過?
章夏在這樣瘆人的靜夜裡回想着。
忽然眼前一亮:“這是18号工棚的承重測試單!18号工棚農戶曾質疑過光伏産品的重量會壓垮屋頂,章夏便拿着這份單據跟他辯駁。”
所以,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108号工棚?這張單子是18号工棚的單子,隻是被人在1和8中間加了0?
章夏順着線索查了起來。
……
靳峰十點落地白雲機場。剛開機,就看到章夏發來消息:【我在到達出口等你呢。】
靳峰加快腳步,離好遠就能看到章夏沖他招手。
他的腳步在章夏的面前刹住,驚詫地抓住她的雙手:“你怎麼來了?”
章夏看着他,眼裡布着血絲,血絲之下是巍巍之力,這道力量在推着她不惜開車兩個小時來見他。
她也緊緊握住他的手,語氣義正言辭:“靳峰,有人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