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溫燭抱着,江雲池還是在劍升起前緊閉住了眼睛。
李氏躊躇着上前:“溫姑娘,老蘇他就是擰巴。先前他那麼對你,現在你又肯幫我們這麼大一個忙,他肯定覺着沒臉見你,你别在意啊。”
溫燭搖搖頭,卻見她面露難色,像是有些欲言又止:“李夫人,可是還有什麼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放在胸前的手緊握起來,擡頭直視着對方,像是終于下了很大的決心:“也沒什麼,就是我姑娘她…小腹左上方有一塊胎記。溫姑娘,你可以憑這個識得她。”
“…”
“我知道了。”
即使閉着眼,潛意識也一直在腦海裡提醒她,自己已經離地面數百米了。
她得靠意志驅散那些可怕的念頭,雖然她能感受到環抱在自己身上的雙手所施加的壓力,這讓她不至于覺得底下空無一物。
其實風還挺舒服的。師姐大概是有意放慢了速度,她從前被曉曉騙上劍的時候,那風打在臉上生疼,急得能把她從劍上刮下去。
“要不睜眼看看,現在能看到永甯和洛河的交界。其實沒那麼可怕的,不騙你。”
江雲池是個不聽勸的,特别是在這些原則性的問題上。她又把頭往裡撇了撇。
或許是精神過于緊繃,又或許是那股氣息過于濃烈。
她感受到從下方某個方位傳來的沉重,像是有無數冤魂的手層層疊疊地往上伸,就要把她拽下去。
直覺告訴她有哪裡不對。
她強忍着不适,睜開眼往下看去。心髒處像是被一雙手緊緊籠罩,不斷緊縮。
“是不是很好看。”
可惜江雲池已經無心欣賞眼下的風景。
那股氣息幾乎把底下的那片森林淹沒了,在她看來就像那裡彌漫着濃濃的黑霧。
身體一直在警告她,似乎那裡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但她仔細感受了一下,似乎比起恐懼,她更像是厭惡與惡心,以及…悲傷。
于是,她最終還是打算下去一探究竟,她迫切地想要弄清那呼之欲出的熟悉感。
溫燭感受到懷裡狸花的動作,她原以為她隻是有些興奮,直到她看見狸花的目光似乎落在遠處的那片森林裡,她的手也一直指向那兒,她才停了下來。
“喵。”
确定她沒會錯意後,她便向那兒駛去。
随着她們向那片森林靠近,她發現懷裡的狸花變得越來越僵硬,甚至…她在戰栗。
但她沒有猶豫,隻是緊了緊雙手的力道。
江雲池現在要是個人,一定滿臉慘白渾身冒着冷汗。
得虧貓的汗腺并不發達,她才從外表看沒什麼不适,不然她懷疑師姐會不會帶她落地。
她正要從溫燭的臂彎裡跳出來,對方卻不容置疑地又将自己拉了回來。
「?」
“還是我帶你走吧。”
得,還是被發現了。
不裝了。
她一邊全神貫注地感受着那股氣息的來源,一邊虛弱地指着路。
全身開始發冷,黑霧就好像在無孔不入地侵入她的身體,她每一個感官都在阻止她向危險靠近。
“還行嗎?”溫燭開始往她身體裡輸送靈力。
“喵。”
這裡似乎很少有人踏足,野草及膝,頭頂完全被枝葉遮蔽。
但面前的路卻越來越清晰。
江雲池所指的方向,逐漸和突兀的壓痕吻合。
“幹嘛非得大老遠跑來這兒扔,直接丢河裡不就好了嗎?”聲音有些模糊,應該是還有些距離。
江雲池直接從溫燭身上跳了下來,盡管還是有些不适,但多少适應了些。
她回過頭示意身後的人跟上,迅速向一旁的灌木叢裡跑去。
溫燭反應了過來,屏蔽了自身的氣息,躲在了附近的掩體下。
“還不能禦劍,累死我了。”還是方才那個聲音。
他的同伴似乎一直沒回話,又過了一會兒,他們走進了些。
“诶…你說那‘仙丹’層岚為什麼就不能多給大夥留點,那奸商…”聲音在這戛然而止,腳步聲也停下了。
江雲池将靈力彙聚在眼周,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亮一暗的光點正在緩慢地分離,她大概目測了一下,若是師姐傷勢好得完全,倒是可以一敵二。但是現在…她不敢賭。
好在師姐和她躲的不是一個方位,她先是制造了些動靜,兩人迅速向自己的方向靠近。
她很慶幸對方沒有直接展開攻勢,不然她不一定能躲得過。
緊接着——“喵。”
腳步聲又清晰了起來,她松了口氣。
“什麼啊,我就說這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人。”入目的先是一位看起來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看起來倒是十分活潑開朗正義凜然。用溫曉的話說,就是放在畫本裡,不是主角也該是戲份很重的正派角色。
但根據她的直覺,這位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再也不信山腳下的算命師傅了。
“諾,一隻野貓。”說着,他就要将其捉去,“要不帶回去給大夥分了,聽說這從小浸在自然裡的‘野味’也不錯,最初不就是抓的這些嗎?可比現在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