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瑟瑟,月光皎潔,少女身着素紗禅衣靜眠于香榻軟卧。
她面容略顯憔悴,失去了往日的紅潤俏麗,就算是在睡夢中,雙眉依然緊鎖,愁容難展。
骨感白皙的手指微微顫動,她緩緩睜眼,緊蹙的眉心也舒展開來。
“頭好痛啊,我這又是在何處?”今昭扶額問道。
“林小姐,你醒啦!”春月見她終于醒了,心中寬慰不少。
“這是海棠别院,王府的秘院。世子吩咐過奴了,您需在此靜養一段時日呢。”
“裴休越人呢?”
“世子用過晚膳後來探望過您,下次相見可能要等到明天了。”
“我現在就去找他。”林今昭掀起錦被,起身便欲朝屋外走去。
“小姐不可,世子說過,沒有他的準許,您是出不去的。”春月着急的說道。
林今昭沒有理會她,徑直朝門口走去,門一打開,便見門外站着兩名侍衛。
“林姑娘,世子未允許您出來,請回吧。”侍衛擋着門說道。
“他為何要拘着我?傳話給他,我要立刻見他!”
說罷,她便利落轉身,臉頰被氣的通紅,胸脯也因為呼吸急促而劇烈起伏。
心中一肚子火,無處發洩,她恨裴休越一路以來一直捉弄她利用她,恨得她咬牙切齒。
“小姐,要不,您先用膳?您已經整整兩日滴水未進了,我怕您身子熬不住呀。”春月頭一次見林小姐動怒,心裡也沒底,隻能怯怯問道。
“好,先用膳吧。我想喝綠豆羹。”今昭淡淡說道。
她自知身體現在很虛弱,吃飽了飯待會兒才有力氣跟裴休越算賬。
春月沒想到林小姐這麼好說話,更沒有遷怒于她,便高高興興下去準備飯食了。
一碗清甜可口的綠豆羹和幾碟精緻小菜被端了上來,林今昭卻沒什麼胃口。
她簡單吃過幾口便坐在西廂的羅漢榻上,心中細細回憶起與那黑心蓮的點點滴滴,從相識至如今。
是他逼得她親自殺了病太子,她不知曉他與那裴瑾瑜有什麼恩怨,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該如此輕薄她的性命,讓她做替罪羔羊。
“聽說林姑娘醒來便想見我。”
裴休越穿着一身霁岚色絲綢圓領袍,束發戴冠,腰間束蹀躞系玉佩,儀表雅韻高貴,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玉蘭花香。
林今昭見他深夜依舊打扮得如此齊整,身上熏香,唇上塗脂,更覺得他浮誇虛榮,且顯得悠閑浮躁,心中的怒火又添了幾分。
“我有事問你,如實回答。”她冰言冷語,強忍着怒氣說道。
“姑娘請講。”
“你早已知曉換魂續命之說,是與不是?你欲借我之手鏟除太子,是與不是?你逼我背負那株連九族的滔天大罪,是與不是!?”言語間,林今昭已雙目殷紅。
“是,多謝林姑娘替我除了那不知廉恥的廢物。”裴休越笑意容容,他語态輕盈的說道。
“啪!!!”
一記紅印落在他白嫩的左臉上,嘴角也微微滲血。
“昔日,你教我劍術騎馬,亦是為了除去太子之事嗎?”她心中隐隐作痛,這兩件事曾是她對裴休越所存不多的好感。
“是。”裴休越面不改色繼續回道。
“啪!!!”
一巴掌幹脆利落的落在他右臉,映出清晰的五道紅指印。
“今昭,不僅如此,就連畫境也是我為了考驗你的能力而設。”裴休越趨上前握住她手說道。
林今昭又揚起手,卻被他攔下。
“你可知,為何你師父遲遲未去尋你?因為我在别院布下陣法困住了他,就連你與繪靈相遇的時間,也是我精心策劃的。”
“若那日我不敵裡瑜,未能等到師父便命喪其手,又當如何?”
難怪一隻小小的繪靈竟能制造出畫境,還知用她玉佩震懾人心,原來全是出自裴休越之手。
“不會的,今昭你是異世之魂,不受畫境削弱,怎會不敵那繪靈?”他沒有正面回應林今昭。
“啪!”林今昭掙脫被他束縛的手,又重重打了他一掌。
“裴休越,你真是該死!”
她憑什麼要為了他那荒謬可笑的“異世之魂,天人之說”去冒生命危險?
“你那日在琦玉山強行邀我去賞花,也是為了你今日的局做鋪墊麼?”
琦玉山燈會,他突然就拽着她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無緣無故的戲弄了她一番。
“是,我想驗你是否是我要尋的天人。”
林今昭氣到極點,緩緩閉上雙眼,長歎一口氣。
所以,從始至終,裴休越都在試探她,算計她,将她利用的淋漓盡緻,如今還要囚着她。
“但那日,難道不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嗎?”裴休越忽然反問道。
他清楚的記得,林今昭與他一日巧遇三次,回回都是她主動接近他。
“我早與你解釋過了,此刻不想再跟你多費口舌。”
這沒什麼好說的,一開始她确實被裴休越的英姿美色給吸引了,可後來她已真正認清他的秉性,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甚至極力躲避他。
她從袖口摸出那把祥雲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裴休越心口。
“你竟用我送你的匕首,來殺我?”
林今昭看着他心口處的衣衫被血漬迅速浸染,心頭之恨才稍有緩解。
“有何不可?那便還給你。”她收回手,并未拔出匕首,随即轉身離去。
“世子!世子!奴這就去叫大夫!!!”春月緊張又驚恐的喊到。
裴休越伸手示意她不要聲張,便忍痛将匕首拔出,捂着胸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