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已退出争辯，看着蘑菇方向沉思，感受到什麼，朝她看來。

柳青青搖了搖頭。

莫遲嘟嘴，還是退回原位。

聯邦制服不沾水，莫遲拍了拍衣服，水滴自動落下，地上的水坑泛起漣漪。

她眯起眼，一圈連着一圈的漣漪陡然擴大，繼而破碎。

遠處，傳來破空聲——

一道藍光閃過，高2米的機甲咚咚撞開守衛，站在挾持辛姐的蘑菇之前。

非巨人之高，但四門氫炮從機甲背後伸出，高溫蒸汽四溢，對準前方所有守衛，流線型渾然一體的銀色金屬裝甲，雨幕砸下，嘩然的金屬敲擊聲，壓迫感十足。

守衛向後退了兩步。

瑞安的聲音從機甲中傳出，冰冷而機械。

“各位，一小時前，我被辛姐倒吊在金屬網下方。是莫遲救了我。同時，辛姐親口承認自己扣留沈間，并要求我們欺騙大家，裝作一無所知。但我知道，我們所有人都知道，沈間是星際聯邦對抗蟲族的未來希望！”

莫遲抿嘴，以免笑出聲。

——瑞安說的話，看來是一個字都不能信呐。

躁動的人群在機甲出現那刻，有一瞬間的寂靜。

但在聽見瑞安所說，石子如謾罵丢了過來，砸向瑞安，波及守衛。

“放屁！辛姐才不可能說這種事！”

聯邦隊員則徹底沉默，認真聽瑞安說。

“我方隻有一個要求，交出沈間，否則我們不會離開此地。”

柳青青偷摸地退離人群，站到她身邊。

一切都亂了套，幾位聯邦隊員也想離開廣場去尋機甲，但剩餘守衛圍住了邊緣。

莫遲問，“教官呢？”

柳青青說，“不知道。現在這不重要。”

“我們真的不動手？”莫遲靠得極近，目光警惕地觀察四周。

見暫無威脅，左手抓住柳青青手腕，用力一拉，壓低聲音，“整件事根本不在于聯邦願不願意妥協，但凡我們把這個消息帶回去，辛姐就是星際聯邦的叛徒，是威脅。除了不死不休，不可能會有第二個結局！”

中央的篝火漸小，柳青青說，“喬野死了。以辛姐的性格，除了她自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沈間的下落。”

莫遲咬緊牙關，“如果我能燒了這兒呢？”

柳青青一愣，“什麼？”

莫遲正想說話，一道極嘹亮且字字清晰的女聲，穿透嘩嘩嘩的暴雨，铿锵有力地傳入每一個現場人的耳朵。

“是我想留下沈間。”辛姐的回答，震得現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她。

辛姐喉間抵着尖刀，眉眼毫無驚懼之色，輕輕拍了拍蘑菇手背，仿佛是安撫。

雨聲沒有降低她聲音的穿透力。

“我不是擅長說謊的人。大家知道。請沈間留下做客，目的很簡單。”

“聯邦想囤積物資，不想要我們這個累贅了。預計在聯邦隊員離開後，即刻清理掉我們，像清理垃圾。可我們不是垃圾，我們是人，所以會對所有聯邦隊員傾心以待。”

辛姐擡頭看向兩米高的機甲，“我不想傷害誰，瑞安。我隻想活下去。我值得活下去。”

“喬野殺了剛才婦人的丈夫，屍體丢進蟲族森林屍骨無存。辛姐，他值得活下去嗎？”柳青青瞬間接了下去，“當街騷擾婦人的青年似乎也不見了。我不知道你們這兒還有多少‘不見’的人。她們活下去了嗎？”

轟隆隆——

終于，第一道雷劈下。

廣場上每一個在多彩燈光照耀下濕漉漉的臉，都變得慘白而一覽無餘。

辛姐微笑道，“你比我更了解她們去哪兒了。聯邦将我們當成了垃圾桶，當成垃圾銷毀處。是我創建了共享制度，不存在天賦、人種之别。”

她轉頭看向所有眼含熱淚的民衆，“我們的宗旨是什麼？”

民衆沉默一瞬，齊聲答，“勞動就能吃飽！小家即是大家！”

蘑菇緊張地又抵了下辛姐的喉，“不要再說話！”

柳青青身側的拳頭握得更緊了，沉默不語。

噼噼啪啪砸落的暴雨下，庇護所的民衆們開始歡呼，“辛姐！辛姐！辛姐！”

人疊着人，一舉突破了守衛的阻攔，即使衣服被劃破，身上流着血，也置若罔聞，如喪屍般湧向辛姐的方向。

瑞安站在原地。

但莫遲聞出了他的猶豫。

答非所問，情緒煽動，手掐七寸。

莫遲終于知道辛姐身上的熟悉，源自何處——‘兔子’，曾經自己恨之入骨、擅長颠倒黑白的隊長。

辛姐根本不怕自己殺人。

因為她太清楚，隻要沈間在她手裡，她即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