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聲道:“左不過昨夜一戰,傷了筋骨,如今發作罷了。”
可這次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
清淼流了淚:“殿下是不相信奴婢嗎?”
她們私下很少自稱奴婢,是姐妹的情分,如今稱了奴婢,倒是開始置氣了。
魏長陵也沒覺得能瞞得過,隻歎了一口氣,而後便說了。
隻不過是真假參半的說。
懷孕的事是不能說的。
中毒的事倒是說了,卻也沒說的厲害,隻道這病有的治,古離就能做出來解藥,如今出城就是尋藥去了。
這樣說倒不是不信任清淼,隻是她臉上藏不住事,衛景時又太過精明……
唉……
清淼聽完後,立刻抓住魏長陵的手,緊張地地問:“真的能治好?”
魏長陵一笑,反手握住:“當然,你有見過古離治不好的病嗎?”
這次清淼倒是聰明,她隻又問:“既然好治,也不是什麼大事,為何從前不與我說?”
魏長陵笑了:“那不是怕你擔心嗎?”
這句話是真心的。
清淼這才沒有追問下去。
她又問:“那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該如何……
魏長陵松開了清淼的手,閉上雙眼,靠着身後的軟枕,靜靜思索。
先前痛過一回,魏長陵的臉色就算是上了妝也是遮掩不住地蒼白。
清淼見了心疼,又想起古離留下的房子,便靜靜退下,留給魏長陵時間思考。
她則忙不疊煎藥去了。
她這一走,不請自來的人就進來了。
還是衛景時。
先前聽到魏長陵的屋子裡有響動,連忙過來,卻被清淼擋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想着昨夜她一身是血,還是不能放心,就仍在回廊處徘徊,見清淼走了,才靜悄悄踏了進來。
而魏長陵始終閉着雙眼,耳朵聽見響動,隻當是清淼出去又回來。
而她繼續靜思。
她覺得,符雲确實是在送信的人手裡。
因為符雲來北疆算是絕密,茲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多半确實是捏着符雲的性命。
可這個捏着符雲性命的人會是誰呢?
她起初是懷疑北疆裡有魏帝的耳目,符雲在北疆将士裡有認識的人,故而才派他來悄悄調查,卻沒成想,一去不返。
她之所以笃定在北疆找不到的人,會在北夏。
是因為,若他生,則隻有一個用處。
那便是,來制衡她。
故而,她來北夏,也存了一絲念想,那便是符雲也會被送來北夏。
事到如今,果然如她所料。
隻是,她還是想不到,究竟是什麼人能制住符雲?
是什麼人呢?
熟悉的刺痛感傳來,逼得魏長陵不得不停止思緒,睜開了雙眼。
而擡眼看見的人卻讓她一怔。
“你怎麼在這兒?”
魏長陵的話裡有疏離,也有戒備。
衛景時則裝作聽不出來,不以為意道:“坐坐。”
行,坐坐便坐坐吧。
魏長陵無意與他争執,隻想再閉上眼,眼不見為淨。
如今沒必要再裝什麼恩愛夫妻了,自茯菀笙入府,先前的一切可以說是前功盡棄了。
宣帝不是傻子,無端進來一個女人,他不會查嗎?
這樣一來,茯菀笙就算什麼都不做,魏澤鋒離間的計策也成功了一半。
可當她又要閉上眼的時候,衛景時卻平靜地開了口。
而說出的話,卻讓魏長陵止住了動作。
他說的是,“長陵,我們談談吧。”
談,要談什麼呢?
魏長陵目光流轉,最後還是擡頭落在了衛景時的身上。
目露疑惑。
衛景時道:“我明白我做錯了事惹惱了你。但是,她于我……”
“夠了,若是要說茯姑娘的事,大可不必。”魏長陵本就毫無血色的臉,又白了一白,輕輕打斷後續道,“你放心,若她安分,我不會傷她。”
“我……”衛景時詞不達意,他來并不是因為茯菀笙,可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卻偏挑最引人誤會的說。
他有些後悔,隐在袖子下的手緊緊握住,指節泛白。
魏長陵看着他的模樣,如今沒精力猜測他的想法,也屬實是懶得猜了。
她從齒縫中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輕聲道:“衛景時,我是真的有些累了,你若無事,還請離開吧。”
這是明白地送客了。
衛景時心中一痛,但還是舔着臉坐在原地。
踟蹰後又開口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魏長陵蹙眉。
衛景時垂眸:“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但請你萬事欲行之前,再仔細思量,慎重考慮。”
“魏長陵,在這個地方,我們是夫妻,也是盟友。”
魏長陵擡眸。
這不像是能從衛景時嘴裡吐出來的話,看來昨夜,他确實被自己的手段吓到了。
魏長陵如是想。
可随即又一轉念,她在等棋子上桌,如今放出符雲為餌的人是一子,那現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衛景時,又能否再成為一子呢?
魏長陵被自己突然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不禁閉上雙眼。此時有微風,夾雜着些許的雨星,穿過窗戶隐隐的縫隙吹來,扶弄着她肌膚的紋理,讓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衛景時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點,于是起身,欲把窗戶關嚴。
這短暫的一瞬,魏長陵便理清了思緒,冷靜了下來。
她道:“既是盟友,那你能為我做什麼?”
衛景時聞言,關窗的手一頓,而後才繼續動作,繼而轉身。身後淫雨霏霏,雨落青台,在屋内也能清楚地聽見滴答的聲音。
可比起這個,衛景時的聲音則更加清晰。
他轉身,直視着魏長陵的眼睛,問。
“你需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