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從溪的電話打來時,正是周末的上午。
十一點鐘陽光正亮,楚秦遇的房間裡卻始終昏暗。
古别在桌邊畫符,遠遠聽到手機鈴聲,抱着沾了朱砂的毛筆便跑到了床邊。
楚秦遇自從幻境破碎後便覺得身體乏困,使不上力氣。
将一切都交給景允配合後,帶着古别和楚奉梧上了後面趕來的金蔔忞的車。
到家後一覺好夢,連卷生卷死的工作都忘記了。
古别溜到床邊,看了看被打擾了睡眠的楚秦遇,拿着手機悄咪咪離開了房間。
電話接通,付從溪的聲音立刻傳來:“楚秦遇,都查明白了。景七那邊的信息也拿回來了,上面确認展開跨省抓捕,等着好消息吧。”
古别站在門口聽完,依舊小聲道:“好,我們知道了。”
付從溪沒怎麼猶豫,繼續道:“背後的教唆者他估計也有了解,就等抓捕回來審問了,很多細節還沒有搞清楚。”
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忽然問:“對了古别,我昨天到家後感覺特别累,是有什麼原因嗎?”
古别把陣法原因輕聲解釋了一遍。
付從溪了解道:“陣法破了,幻境沒了,那是不是之後就沒事了?”
古别思索了一瞬:“應該會有一點後遺症的,陣法破開,精神上的枷鎖不在了。但是我們都有不同程度的服用過毒藥。”
付從溪心情緊張起來:“那我們會……”
古别随口道:“隻是會像今天這樣覺得困乏疲憊,沒精力一些。”
所以沒有大範圍治療的必要。
畢竟是藥三分毒,用藥治療還不如等人自己把這股勁熬過去。
楚秦遇醒來時,眼前一片昏暗。
房間裡書桌那邊的燈亮着,卻也是昏黃顔色。
眼前的天花闆彌漫着輕微的橘黃,像極了夢境裡最後的一片夕陽。
幻境最後的反擊,是種在他們心底的美夢。
楚秦遇看着那片橘黃,很久才回過神。
餘光裡卻見邊角處多了一團毛茸茸。
楚秦遇瞬間被吓得清醒了過來,猛地起身看去。
然後看見了古别長久紮在發絲間的白玉簪子。
靠坐在床邊的古别有所感應,輕輕回了頭。
“你醒啦。”
下一瞬,感應系統自動察覺到主人的狀态,緩緩拉開了遮光的落地簾,隻餘下一層薄薄的紗。
房間被光漸漸填充滿,兩人之間也不再有所保留。
楚秦遇看着古别的眼睛被明亮的光一點點點亮,後知後覺的有些胸腔悶塞。
他略有不自在的問:“醒了很久嗎?”怎麼不叫醒我?
古别露出了很招牌的笑容,楚秦遇頓感周遭被大片陽光曬的熾熱起來。
男生道:“我等了你好久都不醒,我已經想好了,如果你還不醒來的話,我就在你的臉上畫小王八。”
漂浮了一晚上的夢境似乎就這麼浮浮沉沉,落了下來。
楚秦遇也笑了起來。
他問了一個想問很久的問題:“我記得家裡準備了很多不一樣的發圈,抓夾和簪子,怎麼隻用這一支?”
古别的頭發說長不長,但也不算短。
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發絲輕輕軟軟搭在肩頭,楚秦遇當時就想,如果他紮一個小辮,也一定會很可愛。
可一直到今天,楚秦遇也不曾見過。
古别反手摸了摸簪子,搖搖頭:“不換,我喜歡這個。”
不是不肯用自己的東西就好。
楚秦遇這麼想着,掀開被子也學着古别靠坐在床邊。
兩個人肩并肩一起曬太陽,他從床頭摸了一個盒子出來。
一個扁方的絨布盒被他端放在兩人之間,古别有些好奇的調整了坐姿。
盒子的開口正對古别,光從他臉頰一側輕輕躲過,落在了緩緩展現真面目的寶貝之上。
“這是镯子嗎?”
古别玻璃般漂亮的眼珠骨碌碌轉,欣喜又好奇。
楚秦遇輕輕将镯子拿了出來,蜿蜒盤在銀色镯身上的玉雕刻精美,晶瑩剔透,落在光下像是藏着璀璨的鑽點。
“要不要試一試?”
古别好奇的打量着銀玉鑲嵌一體的漂亮镯子,緩慢擡起了左手。
精美的工藝品在兩人共同的注視下穿過了他的手掌,穿過了常年練習體術留下的層層厚繭,最後停在了手腕上。
“你喜歡嗎?”
楚秦遇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問。
古别已經被這個镯子迷住了,唇角翹着,心中的歡喜要從心肺裡溢出來才好。
“這是給我的嗎?”
楚秦遇點點頭。
古别歡呼雀躍:“它好好看!我很喜歡,謝謝你,引導者。”
他喜滋滋的看着手上的銀镯子,道:“我的引導者對我天下第一好。”
一邊的人胸腔振奮,低着頭不回話。
古别确實欣喜,各種嘴甜的話紛紛往外冒,楚秦遇率先站起來,帶着他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再任由古别說下去,楚秦遇就要受不了了。
他牽着人來到了隔壁的房間,楚奉梧似乎已經起床很久了,支着畫架在陽台邊畫畫。
“舅舅,你們醒了。”楚奉梧見人進來,就想放下調色盤站起來,被楚秦遇按了回去。
他摸了摸小孩兒的額頭,發覺對方已經不再發燒了才放心。
“早上有吃早飯嗎?”
楚秦遇蹲了下來,視線剛好和坐着小凳子的楚奉梧一般高低。
楚奉梧點點頭:“早上阿姨來熬了粥,我喝了一碗。”
“下午付從溪小叔叔想請我們一起去吃飯,你方便出席嗎?”
楚奉梧想了想自己的計劃:“媽媽說下午會有人來接我。”
“那你想不想留下來吃了飯再走?”
楚奉梧想到昨天的大戰,眼神悄悄往古别身上飄了幾瞬,然後點點頭。
楚秦遇也跟着回頭看昨天的MVP選手,笑道:“那我和媽媽說,吃完飯舅舅送你回家好不好?”
吃飯的事情就這麼定下來,楚奉梧繼續安心畫畫,房間門關上的瞬間,楚奉梧感覺自己腳邊傳來一點點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