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穿過竹林,行了約一柱香的時間,趕在了城門關閉前,入了惠安城内。
惠安城是距離桃湖山莊最近的熱鬧城鎮,平日莊内采購日常用品大都在此,尺素對這個地方尚算熟悉,所以輕車熟路地帶着車隊,向一家品質不錯的客棧而去。
舟車勞頓和方才的波折讓林唯昭有些疲乏,被尺素扶着右肘,緩緩下了馬車,仰頭掃了眼客棧的大紅色的招牌,喃喃道∶“滿堂紅”。
小二聽到客棧門口的聲響,遠遠又瞧着不少人,忙堆着笑趕出來招呼,迎面就瞧見一溫潤如玉的俊朗公子,被一冷氣逼人的美人姑娘攙着走了進來。
笑得更是燦爛:“諸位是住房嗎?”他望向那俊朗公子林唯昭。
卻聽見一旁的美人姑娘尺素開了口:“還剩幾間客房?”
小二立刻轉了身,朝着那尺素點了點頭,恭敬道:“這個要問掌櫃,這邊請。”
尺素淡淡回了句:“稍等。”便扶着林唯昭朝着樓梯口的方桌而去,安定他坐下後,方才随着小二去了櫃前。
林唯昭緊閉雙目,緩慢調息,這會胸口處的悶塞感好了不少。
那一頭,虛煙和方笑古早了幾步,幫忙送受傷的侍從去醫館就診,從醫館出來後,二人并肩而行,除了需要确定方向,走哪裡這樣的交流,便再無多言,關系甚是寡淡的二人也走進了滿堂紅店内。
虛煙憋了一路,如今都進了客棧,竟然和方笑古一句話都沒說上,再是不說,怕能憋出内傷,他忐忑地跟在方笑古身後,忐忑道:“方少俠?我是不是哪裡得罪到你了?”
方笑古四下看了看,便鎖定了方向,自顧自地朝着林唯昭那邊而去,頭也不回,步子也不停,優哉遊哉地回道:“嗯?我都不知你名字,怎會得罪。”
“是我疏忽了,在下……”虛煙聞言正欲自我介紹,卻見方笑古不知何時,已落座在了林唯昭的左側。
虛煙趕忙快步跟上,在林唯昭右側坐下,打算繼續方才未說完的話題:“在下乃……”
方笑古撐了撐懶腰,單手托腮,朝着虛煙做了個閉嘴的手勢,虛煙又把話給吞了下去。
聽聞方笑古和虛煙的說話聲,緩緩睜開了雙目,朝着二人微微颔首,拱手謝道:“有勞二位了,今日早做休息。”
方笑古食指點了點方桌,有節奏的敲了幾下,林唯昭将視線轉了過去,略感疑惑。
笑盈盈地伸出食指,方笑古指了指和他對坐着的虛煙:“林兄,要不要引薦一下?我都還不知道他名字呢?”
虛煙面露不喜,他心說,方才路上兩次要自我介紹,拼命打斷我,這會卻找着林少莊主發問,我又沒死,幹嘛不直接問我。
林唯昭瞧着這兩人關系不是很融洽,便輕輕一咳:“這位是來自玄同宗的虛煙道長,他師父是玄同宗宗主陸薄煙。”
“哦,是玄同宗,宗主的弟子啊。”方笑古加重了“宗主”二字,一臉戀羨地掃了眼虛煙,繼而心領神會道:“那想必道長定是人中龍鳳,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未來玄同宗宗主的不二人選……”
方笑古好像有種能力,他說話不帶刺,反而處處誇人,但那個被誇的人怎麼都覺得是在變着法地罵他。
虛煙在一旁就被這話刺得渾身不自在,他現在有點佩服林唯昭還能保持風度與這人相談甚歡的模樣了,他隻能生硬地出言打斷道:“方少俠莫要取笑在下,在下隻是一普通弟子,與其他師兄弟相比,還差了許多。”
方笑古哈哈一笑,朝着林唯昭笑道:“小道士害羞了。”
林唯昭瞧見虛煙被氣得面色發窘,對他倒是起了同情,波瀾不驚地回道:“方少俠,小道長年歲少你不少,自然臉皮是薄了點。”
方笑古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又道:“那林兄,你春秋幾何呢?”
“近而立之年。”林唯昭如實相告。
“哦,那我們是差不多。”方笑古揣起了雙手,挺直了腰闆,繼而笑道:“但我自覺臉皮很薄,并不比小道長厚多少,林兄要不要摸一摸?”
林唯昭挑起了好看的眉眼,淡淡道:“你自摸就好。”
方笑古旋即摸了摸臉頰,彎了眉眼,勾起唇角,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二位此行,要往何處去呢?”
林唯昭蹙起眉頭,剛想着如何胡謅一個合情合理的回複,就聽老實人虛煙雙手抱拳,一本正經,從善如流的将來龍去脈,所為何事,所去何處說了個明明白白。
似是并無興趣,方笑古聽罷,敷衍道:“哦,這樣嗎。”
陷入沉默,未多久,方笑古單手撐起了下巴,歎了口氣,側首望向林唯昭,忽道:“也不知道,今夜我還能吃到酒嗎?”
虛煙在一旁剛想說,若方少俠要吃酒,他可以陪同。
“咦?”頓覺腳下大拇指一痛,虛煙驚呼一聲,忙垂首,扒着桌幾往下觑去,注意到吃痛的腳正被一幹淨的長靴死死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