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地從桌下探回身子,就見林唯昭笑容可掬地望向自己,言辭不可謂不溫柔的善意提醒道:“小道長,今天受傷了,還是好好休息的好。”
“現時日不早了,怕是喝酒也不能使方少俠盡興。”林唯昭朝着方笑古微微颔首,莞爾一笑:“不如明日再為方少俠尋那溫婉如畫般的美人彈琴相伴,痛飲幾杯如何?”
“掃興,掃興。”方笑古沉吟半晌,頓覺無趣,搖頭歎道:“那你們在此休息吧,明日我再來拜訪。”
說罷,起身施施然往外走去。
尺素已訂好了客房,正在門口安排人牽着馬匹去馬廄,一聽方笑古要告辭,旋即轉身,一邊朝着掌櫃那快步走去,一邊開口道:“掌櫃,退……”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方笑古雙耳微微一動,原地轉了一圈,複緩步走回原位,坐下,笑道:“為防林兄神不知鬼不覺溜了,我還是留在此地為妙。”
尺素在方笑古身後瞪了他一眼,掌櫃不明所以地繼續追問:“退什麼?”
直覺這個方笑古身份不明,臉皮又厚,分外可疑,但又因救了少莊主,不好怠慢,尺素心生煩躁,平了幾口氣才道:“沒什麼,勞煩掌櫃為我家公子準備好沐浴的熱水。”
似知尺素還有繁瑣事務需要處理,又想及方才,她好像也受了傷,林唯昭随即朝着尺素輕輕招了招手:“尺素。”
尺素聞言,步履輕盈地走來,斜睨了眼方笑古,便徑直朝着虛煙那側走去了,因為身上帶着一陣姑娘家的幽香,惹得虛煙面色绯紅。
林唯昭見尺素繞了個圈走到自己身邊,瞧着方笑古那浪蕩無拘的模樣,瞬間明了,寬慰道:“無妨,有我在。”
“還有,你受傷也要多加注意,是否需要尋個郎中上門一看?”
眼波一動,尺素随即雙手抱拳,垂首柔聲道:“不必少莊主,隻是小傷。”
“那你今夜好生休息,不用随時應我。”林唯昭看了眼一旁的虛煙和方笑古,“有二位在,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對虛煙這個憨子是沒什麼疑惑,但是對方笑古?既然少莊主讓她不要擔心,她也沒再多做言語他話,柔聲道:“少莊主,您房間在二樓西面最外側一間,旁邊一間就是我的屋,可如有需要可随時喚我。”
說罷又轉頭對着虛煙和方笑古,冷聲道:“二位的房間也在二樓,不過在北側,盡頭處的兩間房。”
林唯昭自行上了樓,數着房間,卻在拐角處迎面遇上了虛煙和方笑古。
“這房子說是分了西側,北側,實際上是相連的嗎?”林唯昭也是一驚,再次确定了一下房間是否有誤,尾随而至的小二忙接話道:“是這樣的,我們掌櫃想多隔出房間,所以使了點小手段,您的房間就是這個了。請進。”說罷推開了房門。
林唯昭點了點頭,與那頭兩人道了别,轉身進入屋内。
小二在門口恭敬道:“熱水已經燒好,我這邊就給公子您備上。”
“有勞。”林唯昭走入裡面,屋子不大,一床,一桌兩椅,桌上一套茶具,屏風後是一木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林唯昭邁步朝着一邊的椅子而去,扶着桌角坐下。閉目養神時竟是差點入了睡。
“好了!熱水都給您滿好了。”小二的一聲吆喝,方才如夢初醒,眼前屏風後的木桶中熱氣袅袅,模糊了視野,林唯昭睡眼惺忪。
“您自便,有吩咐喊我就行。”小二說罷,退了出去,順手就關了房門。
林唯昭緩步走到門邊,向外看了眼,走廊上并無一人,見無異常,便将房門從内反插,繞過屏風,來到木桶前。
水霧彌漫,朦朦胧胧,熱氣撲面而來,林唯昭伸手拂過水面,一圈圈漣漪泛起。
感受到溫度适宜後,便将頭發随意地绾起,輕解衣衫,原本由衣料包裹的皮膚登時暴露在外,接觸到冷空氣一瞬間,止不住地哆嗦起來,打了個冷顫。
周身籠罩在水霧熱氣之中,在模糊的燭光中,襯得林唯昭的皮膚更顯幽白清冷,踩上腳凳,邁開修長的腿,跨入熱霧彌漫的木桶之中,直到雙肩以下沉至水中,才将那陣寒意迅速驅散。
困意漸漸襲來,原本扶住木桶邊的手也慢慢失了力氣,身體止不住地一點點下沉,須臾,他整個頭便也是埋進了水中。
不消片刻,水中起了氣泡。
水從四面八方灌入口鼻耳,林唯昭一驚,掙紮着起身,破水而出,緊閉雙目,被水嗆出了聲,水珠順着他濃密的睫毛滑落,如串了線的珠子不住滴落。
忽覺一陣氣息朝着他鼻頭噴灑而來,林唯昭遲疑地用手揉了一把眼睛,将水甩開,虛影重疊交錯,逐漸變得清晰。
就見方笑古雙肘撐着木桶邊緣,眉眼彎彎,笑盈盈地端倪着他,笑道:“怎麼?差點溺死在自己的洗澡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