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唯昭活動了一下雙手手腕,瞥了方笑古一眼,蹙起眉頭,怫然不悅道:“魔教蒼山派齊南北,不知道找我何事,就和我不知道,你何故,對我的事情這麼感興趣一樣。”
“哦,魔教嗎?不過爾爾,他并不算強。”方笑古似是故意不答後半句一樣,喃喃道:“桃湖山莊實力也不俗,那作為少莊主的林兄,你又怎麼會赢不了他呢?”
正常比試,齊南北确實打不過林唯昭,現在他打不過齊南北,隻能說這一個月他的功力不僅沒恢複,反而下降了。
“桃湖山莊少莊主,打不過一個魔教的二流高手,說不出去,是不是也蠻令天下人恥笑的?”方笑古見他依舊面不改色,想起什麼,繼而又道,“你們山莊是不是有個什麼副莊主來着?”
“不知道你們比一比,誰強呢?”
楚孟?這個名字一旦想起,便覺胸中一窒,林唯昭突然止不住的喘咳起來,像是要把呼吸給奪了去,一時不察,就見方笑古二指已經搭上了他手腕的脈搏。
“内力似有似無?”方笑古目光一沉,不由驚疑,沉聲道:“這就是你連齊南北都打不過的原因嗎?”
“咳咳咳……”林唯昭将手從他指下抽回,被這人問得一陣煩躁,深吸一口氣,吐了八個字:“無可奉告!與你無關!”
“君子難求,吾向往之,有關,有關。”方笑古勾起唇角,漆黑的雙瞳凝視着他,輕笑道:“要不要我舉手之勞,以緩林兄不适?”
不必二字尚不及開口,就見方笑古已如鬼魅般出現在自己眼前,下一秒朝着胸前就是一掌,未及林唯昭震驚。
須臾間,一股暖流順着掌間朝着胸口而去,暖意陣陣,那股真氣在體内好似百川入海,倦鳥歸巢,竟是一瞬間就讓他的喘息平複了下來,舒服了很多。
緩了緩呼吸,恢複正常氣息,林唯昭見方笑古撤了掌,不得不再次抱拳感謝:“謝。”
但說的并不是多情願,因為始作俑者也是他。
“不客氣,确實舉手之勞。你還沒答我呢,你和副莊主比,哪個武功更勝一籌呢?”方笑古眉眼一彎。
“我隻是纨绔子弟,仗着父輩名頭,遊手好閑慣了,自然比不了桃湖山莊副莊主好手段。”林唯昭蹙起眉頭,複又道:“是我不争氣,與山莊無關。”
“這樣嗎。”方笑古無可厚非地點了點頭,複又若有所思地踱步到一旁,忽問道:“我聽聞,桃湖山莊以劍法聞名天下,但一直未見林兄的劍呢?”
“岑寂?”林唯昭如夢初醒的想起自己那把喚做‘岑寂’的佩劍。
他本就對劍法無心鑽研,雨落九州這種劍法也是在其父親林羽然的強制要求下修煉的,所以自從三年前,林羽然失蹤後,他就不再佩劍。
“誠如方少俠所言,我武功不濟,拿着劍也是裝模作樣。”林唯昭淡然道,但又想及古怪,狐疑道,“但你如此關心我的劍做什麼?”
岑寂這把劍是由北齊著名冶金家綦毋懷文鍛造的一把寶劍,因選用了玉鋼作為主材料,可以保證劍身不易生鏽,不用常常擦拭,因而岑寂常留匣中,也不怕腐壞,若不是今日方笑古提及,林唯昭自己都快忘了。
“你隻是想要看一看那把劍嗎?”林唯昭認真思忖,素來江湖有人遍訪名器,若方笑古同屬此類,借劍一看倒也未嘗不可,“我這次出行,倒是不知道有沒有帶來,若你想看……”
就給你看,看完你就走。
林唯昭後半句話未脫口,就聽見那邊的方笑古長長歎了一口氣。
“醒來念你,醉後想你的。”方笑古擺出一副無知無畏,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來,輕聲歎道:“這麼誤會我,我很是受傷。”
一句話噎住了林唯昭。
“愛屋及烏啊,我是因為你這個人,才關心你的劍。”方笑古唇角勾笑,朝着林唯昭眨了眨眼睛。
“林兄,你武功不濟,不對,是内功受損。又無劍傍身。”方笑古美鳳一彎,狡黠一笑,“但一想到你日後要吃不少苦,就無端生了這憐香惜玉之情。這一路上一定會好好保護林兄的!”
“哦?怎麼?”林唯昭挑起眉眼,揚起語調,“你還想跟着我?”
他并不打算帶着這個人同行,尤其是這種身份不明,行事詭異,張嘴就來,佯裝深情的陌生人。
方笑古細長的黑眸凝視着林唯昭,悠悠念道:“我欲騎馬将欲行,忽聞林中厮殺聲,清風明月伴我身,不及君子美如玉,請君莫如東流水,别意與之誰短長。”
“即便你不念我之情,畢竟我也是救了你一命呢。”方笑古說罷,歎了口氣,“林兄,第一眼,我就覺得與你非常有緣分,那時候你一襲青衣……”
“我并不打算與你同行。”林唯昭蹙眉,幹脆地打斷。
方笑古笑意盈盈:“我打算與你同行。”
“我不需要你同行。”林唯昭挑起眉眼,再次強調。
“需要。”方笑古勾着唇角,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笑道:“虛煙毫無江湖經驗,尺素女兒身多有不便,你武功不濟,身負重傷。”
“而我,江湖經驗豐富,男兒身很方便,武功卓絕,身體硬朗。”方笑古默默點了點頭,着重強調道:“還很閑。”
林唯昭陷入沉思,雖然這個人看着不靠譜,但是終究是玉淵宗門下子弟,或許性格有點古怪,但确實也未見他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還救過一命,即便他為了那把劍倒也是無妨。
而且,他死纏爛打,就算他真的想攔,估計也攔不住……
“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林唯昭輕咳一聲:“方少俠,你的報酬……”
“有君相伴,就是最大的報酬。”方笑古用他那黑墨般的眸子,眉眼彎彎地盯着林唯昭。
林唯昭張了張嘴,發現因為想說的太多,反而一句話都吐不出,索性幹脆閉上了嘴。拉起一邊的被子蒙頭睡下:“我要睡了。”
方笑古未再多言,靜默須臾,轉身推窗而出,伴着一輪明月,身形飄逸地朝着城門口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