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方笑古長腿一跨,行至那人身側,睨着這一言不發的人,視線停留在他覆于腹上的手,蹙起眉頭,沉聲道:“你那千針散,是不是發作了,服藥了嗎。”
蓦然止步,林唯昭微微擡眸,睨了那人一眼,有氣無力道:“已服,正發作,請你靜一會。”
蹙起眉頭,方笑古面露不悅,一方面他也覺得自己話多了,像極了聒噪的葛青,一方面又耐不住心中疑惑,對眼前這個秘笈所有人,充滿了好奇,忍不住便想問。
本不欲再言其他,看到那人糟糕的狀态,複又歎氣道:“你這腳程,要行到猴年馬月才能回去。我帶你一程。”
說罷,不待那人反駁,方笑古擡他手臂繞過自己肩頭,牢牢扣住那纏着白布的手在肩前,挑起眉眼,睨向欲要張口的那人,蹙眉道:“不用客氣。”
腳掌輕輕點地,騰空一躍,翩然而起,二人長袍衣袖,在風中簌簌作響。
村口的幾個垂髫小兒,圍成一圈,蹲着身,撅着屁股用破爛瓦罐裡的水,和着黃色的沙土,攪成泥糊,似在給他們自己建個泥塑大宅院。
一陣清風拂過,身側樹枝顫動,一矮胖小兒仰頭望去,落葉紛飛,洋洋灑灑地蕩過眼前,眯眼朝着那斑駁光影中觑去,就見兩道身影從樹冠中倏爾掠過。
“神仙!”那小兒瞬間站起身來,蹦跳着大喊道。
另外幾人聞言,睜大眼睛朝他視線方向觑去,瞠目結舌地張着嘴。
一人玄色長袍,潇灑肆意,劍眉濃如墨,
一人杏黃淺衣,羸質雅姿,清眸淡似水。
玄色衣袍那人隻稍一踩樹枝,便縱步如飛,轉眼遠行數仗,村裡何曾見過這景色。
衆小兒一驚,不知這是踏月流風的輕功,都以為哪裡來了世外高人,成仙飛了,“啊娘!啊爹!”
轉身朝自家奔去,一人高一聲地喊道:“我瞧見飛在天上的神仙了!”
再說這頭。方笑古架着林唯昭及至客棧,尺素他們還未歸來。
二人行至客房門口,方笑古推開房門,松開扶着林唯昭的手,問道:“你好點沒?”
“好點。”千針散毒性發作已去,胸中不适稍有減輕,但腳下仍是不穩,林唯昭邁步險些被客房門檻絆倒,還好及時扶住門框,穩住了身形。
“若是尺素向你打聽,今日我去了哪裡。”回首睨向身後的方笑古,林唯昭微微蹙眉,猶豫道:“就說我一直與你在一起,未曾獨行,剩下的讓她自己來問我。”
“林兄,你是不是有些狡猾?”方笑古鳳眼微眯,挑起眉眼,旋即擡手将那人往裡推去,唇角微勾道:“都不問問我願意不願意嗎?”
一時不察,林唯昭被推得踉跄了幾步,蓦地轉身望去,方笑古緊随其後跨入房内,将門一合,旋即轉身,垂着頭,看不見表情地反手栓了門栓。
“你。”微蹙眉頭,林唯昭警惕地向後退了幾步,沉聲道:“若不願,倒也無妨。”
“對我既信,又不信,你待摯友都是如此嗎?”方笑古擡眸,漆黑的鳳眸中透出精光,身形一動,轉瞬便至林唯昭身前。
“何曾不信你。”那人一靠近,林唯昭便不動聲色地朝後退去,目光緊盯方笑古的腳下動作。
“你信我才讓我替你打掩護,我很高興,但不信我,在于我也不知你消失的時間裡,到底去了何處。”
方笑古沒有動作,半眯着鳳眼,依舊面容和煦地好脾氣道:“你故意找了乞丐攔我去路,不就是為了給自己争取獨處的時間嗎?大約半柱香的時間,林兄,你在那背巷中究竟做什麼呢?”
“迷路。”
方笑古眉眼一挑,提醒道:“那是大路的盡頭,你當如何迷路?”
見他不依不饒,不肯退讓,林唯昭蹙眉,沉聲道:“你問,不代表我就一定要說,何況,即便我不說,你又能怎樣?”
“自然不是,我就是随口一說。”
方笑古當即否定,搖了搖頭,輕笑道:“當然是關心林兄啊,何故拒人千裡之外呢?”
“關心?”
林唯昭擰起眉頭,觑了眼房門的門栓,反問道:“那你關門上栓做什麼?”
方笑古不以為意道:“我平時都是這樣的,随手就關門,關門就上栓。”。
“啪!”
忽聞房瓦上的一聲脆響,林唯昭旋即仰頭,察覺那響動靠近窗邊,若有所思地睨向窗戶,回過神來,才察那人已至身前。
方笑古早已察覺異常,剛欲張口,卻被觸感冰涼的四指封住了雙唇。
慌忙用手堵住那人口,聽着窗外的沙沙風聲,林唯昭蹙起眉頭,低聲提醒道:“有人。”
見方笑古眨眨眼,他才松了手,蓦地轉過身,悄然快步走向窗邊,猛地推開木窗,探身出窗,迅速往樓下掃了眼,沒什麼異常。
以為多了心,林唯昭正欲關窗,又聽“啪”的一聲,從上方清晰傳來,立刻仰頭而視。
“!”
正面徑自撞上一個倒吊腦袋的人,與他四目相對,面面相觑。
不待反應,那人一掌向他襲來,林唯昭一驚,匆忙後退躲閃,那人便如鬼魅一般,身形一閃地從窗外靈巧竄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