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換作常服的葛青。
他一路尾随标記,來到這家客棧,本想查探一番,忽聽師尊的聲音,便停了腳步。
不料偷聽之時,這房上瓦楞似是年久失修,被他一腳踩下,腳還陷了進去,來不及動作,便見林唯昭推窗而來,隻能幹等。
但因一腳被束,力又都聚在了另一腳,又踩裂了一瓦楞,眼見那聲音也是再也瞞不住,索性便露了臉。
翻窗入内之時,葛青面露殺意,擡掌又朝林唯昭襲去。
方笑古眼疾手快,朝前幾步,伸手拉過林唯昭,将他推去一邊。
旋即對掌,掌風強勁,将葛青震得連退數步,方笑古雙眸微眯,身形如魅影地縱身跟上,單手扣住他右腕,止住他動作。
不由蹙眉,低聲喝道:“想幹嘛!走!”
葛青凡事都聽師尊差遣,但現在,他隻是瞪着那林唯昭,半步不肯退讓。
退至桌幾邊,林唯昭掃了眼封于劍鞘的岑寂,不動聲色地将它握于掌中。
望向那僵持的兩人,他陷入了沉默。對那毫無功力的小兒,方笑古尚且雷厲風行,何以此刻他卻隻是制住動作?而不是擒住?
輕蹙眉頭,沉聲道:你們認識嗎?”
“認識!”葛青瞪着林唯昭,毫不猶豫地回道。
他最近越發疑惑起來,心中暗道:“師尊這幾日,一點指令都沒下,更是不提什麼秘笈了,好像完全忘了這事似的。”
眼前這人,總是對師尊橫眉冷對,一副高人一等的做派,他早就想出手教訓。
他脾氣一時上來,就什麼也想不到了,全然不顧地又朝那人喊道:“直接強取就是!何必浪費時間!”
“取什麼?”林唯昭擰起眉頭。
“林兄,午時臨近,你想吃點什麼?”
見這人左顧而言他,林唯昭心中更驚,再次逼問道:“方笑古!你們到底是何人?”
“林兄,你連方少俠都不說了嗎?”
方笑古微眯雙眸,鳳眼狹長地眯起,雙眸幽深。
又冷眼睨着葛青,扣住他的手不由用力,不假思索地沉聲道:“這是個誤會,這是我表弟,常愛胡言亂語。”
說罷,複又将葛青膝窩一抵,讓其半跪,寒眸而視,冷聲道:“是不是,葛清平?”
方才林唯昭地質問,瞬間讓怒火中燒的葛青滅了火,他猛然想起,這次師尊是讓他隐藏協助,如今他這般一鬧,不僅暴露了隐藏的自己,還把目的露了出來,完蛋了。
仰頭就見師尊寒眸冷視着他,頂着那能把他淩遲死的視線,葛青瞬間耷拉了腦袋,點了點頭。
“表弟?”睨着靛藍色長衫的青年,方才還喊打喊殺,現在态度又突然的轉變。
左手負于身後,按住桌幾,林唯昭半撐着自己站直,“我說你為何總纏着我,剛開始我以為是為了這把劍,但你甚是不喜。”
所以到頭來,果然還是别有企圖嗎……
倏爾擡眸,他搖了搖頭,深吸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道:“原是我未能投你所好?”
握着岑寂的手微微一緊,林唯昭雙目一沉,如秋水的雙眸波瀾不驚地睨向那人,悶聲道:“你們究竟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你們究竟又是何人?”
“我是方笑古。他是表弟,葛清平。”倏爾松開了扣住葛青的手,忽地擡眸。
林唯昭冷聲道:“你還不說實話嗎?”
迎上他質疑的雙目,方笑古微微颔首,眉頭輕蹙,沉聲道:“你對玉淵宗往事知道多少?”
雖被松了手,葛青仍半跪在那裡,汗出涔涔,瑟瑟發抖地不敢起身,啥也沒聽到,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
“愣着幹嘛,起來。”
垂眸,踢了葛青後背一腳,見他仍是不動,方笑古暗罵:“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雙手負背,複又擡眸,方笑古擰起眉頭,繼續道:“當年桃湖山莊莊主林羽然,自行将玉淵宗的一本心法秘笈占為己有,你可知。”
聞言,林唯昭一怔。難道是陰符經?
“你是不是已經想到了那秘笈為何物了。”
方笑古微眯雙眸,目光沉沉地觑向有所動容的那人,繼續道:“你那父親,林羽然可不似什麼好人,你方才在小院裡急火攻心,不也是因為他嗎?”
“你——”
林唯昭緊閉雙目,貼倚在身後的桌幾上,忽然發現在他面前,自己似無半分秘密,更覺心中惱恨,沉聲道:“到底想說什麼?”
“那陰符經,若本不屬于你們桃湖山莊。”
方笑古鳳眼微眯,眸光一沉,邁步走近,蹙眉道:“你又當如何,林兄?”
缱绻的低沉嗓音漸漸逼近,林唯昭從恍惚中回過神,倏地擡眸,是僅離自己一步之遙的方笑古。
猛然驚醒,忽地将岑寂劍拔出,映着他沉如秋水的雙眸,寒刃照冷眸,凜鋒如秋霜,翻手提劍橫于胸前,低聲警告道:“不要靠近了!”
停下腳步,方笑古睨着那人對自己防備的模樣,不由蹙起眉頭。
提劍的手不住顫抖,林唯昭深知若再來一場惡戰,定是支撐不住,身體的疲憊感與大腦的緊張感重疊交錯。
緩了一緩,才沉聲道:“即便那秘笈是玉淵宗所有。林羽然本身便是玉淵宗門人,他将秘笈帶回山莊,又有何不妥。”
“你既已拔劍,為何不以劍指我胸?”
方笑古答非所問,目光沉沉地擰起眉頭,試探道:“難道你是怕傷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