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伸手朝袖口處摸去。
見他如此,方笑古不由擰起眉頭,眸光一動,心思便起:“林兄啊林兄,是你自己不識好歹,莫怪我欺你了。”
一手拽住那人松石藍的衣袖,止住林唯昭的動作,方笑古緩緩地半坐起身,捂着胸口,咳了咳,蓦地冷聲道:“我知你嫌我麻煩,就打發了藥給我。”
“我不過一無名小卒,不該耽誤林少莊主的行程,是在下不自量力了。”踉跄着站起身來,緩步朝着絕影走去,隻留一個孤寂的背影。
“不是。”緊皺眉頭,林唯昭旋即跟着起身,張口否認道:“我并無此意,隻是……”
隻是他總覺,與方笑古多呆一日,心裡便多了一分不安,
和害怕。
蓦地,一陣尖利的馬鳴音在耳邊炸裂開,林唯昭回過神,心中一慌。
就見那人擰着眉頭,彎着腰身,扶着絕影的馬鞍,一手捂着口角,鮮血不斷地從手指的縫隙中流出。
“方笑古?”
林唯昭旋即起身,快步走至他身側,探頭望去,就見他額上虛汗涔涔,臉色煞白,不知所措道:“你怎麼了?那藥你吃了沒用嗎?”
垂着頭,方笑古一把将人推開,顫聲道:“林少莊主,我可不敢耽誤。”
“方笑古,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這種人,自然猜不透你心思。”冷笑一聲,方笑古扶上馬鞍,手腳不穩地想要爬上了馬背,“你不必與我多言其他,請自便。”
見他費了半天勁,仍是上不了馬,林唯昭不由擰起眉頭,焦急道:“我帶你回客棧!”
撩起衣袍,他倏然翻身躍上絕影的馬背,複又伸手拉住方笑古的胳膊,将人拽到自己身後,待他坐穩馬上。
“稍等。”
伸長胳膊,扯過一旁那棕色馬兒的缰繩,将那繩留了一段距離地栓在絕影馬鞍鍊接處,處理完,才牽起絕影的缰繩。
雙腿輕夾馬腹,但絕影紋絲不動,林唯昭蹙起眉頭,這才想起之前發生過同樣的事情,餘光瞄向身後之人,問道:“這馬,要怎樣才能聽我指令?”
雙眸微眯,睨着那系着灰色發帶的如墨黑發,方笑古輕勾唇角,拍了拍馬身,輕喚道:“絕影,以後都要聽林兄的話。”
言畢,就聽絕影一聲嘶鳴,甩了甩頭,馬蹄一揚,旋即絕塵而去,幸好給那棕色馬與絕影綁着的繩上留了距離,不然那一下也能把它一并甩了出去。
行了幾裡地,忽覺腰間被人雙手環住,林唯昭動作一僵,就聽身後之人,小聲道:“差點掉了下去,你多擔待。”
“那你坐穩!駕!”
不疑有他,林唯昭目視前方,繼續駕馬而馳,隻想快點将人送回客棧。
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方笑古揚起眉眼,唇角微勾,卻又蓦地沉了臉色,心道:“心脈受損,運力過度自會加重傷勢,方才自己這番苦肉計,雖然對林唯昭起了效果。”
“但若依舊放任傷勢不管,隻怕會再度入魔,陰符經,确實不能再拖了!”
待二人趕回城内,已是雞鳴時分。
休息不足,林唯昭也有些體力不支,進了城内,暗暗喘着氣,但仍然不敢減了絕影的速度,不到半柱香,便趕回了客棧。
柔娘焦急地站在客棧外,墊着腳尖,遠遠看到一匹熟悉的白馬,拍了拍一旁的葛青:“你看!那是不是絕影?”
“是的。”葛青揉了揉困倦的眼睛,他不知道為何,昨天睡得像個死豬一樣,若不是師娘來喚他,都不知道師尊出門了。
睨到馬上端坐之人,松石藍?是他?葛青不由蹙起了眉頭。
“是林公子,小古在他後面坐着。”白馬及至客棧門前,柔娘不由邁步,迎了上去。
葛青心裡不由納悶:“怎麼師娘喊小古比喊師尊顯康還自在?”
“回來了嗎?林公子,我夜裡不是故意的,我……”柔娘奔着剛下了馬的林唯昭而去,就開口解釋。
視線瞄到又看身後的方笑古,見他面色蒼白,唇角帶血,蓦地臉色一變:“小古你?”
“方少俠先前受了傷,盡早請了大夫給他看看。”
望着被柔娘和葛青團團圍住的方笑古,知他會有人照顧,林唯昭松了口氣,退了幾步,悄然轉身,趁着他們未發覺,給絕影和那棕色馬兒連着的繩解了。
“林唯昭,你又要去哪裡。”
蓦地一怔,林唯昭牽着馬繩,緩緩轉了身,擡眸,視線正對那頭目光陰霾的方笑古,輕歎道:“我隻說送你回來……”
推開扶着他的兩人,方笑古不想再裝,方才路上那陣不适已經好轉,但心中惱火,蹙眉道:“是小廟裝不下大菩薩,還是你天生就是逃跑的主。”
林唯昭蹙起眉頭,立刻否定道:“不是。”
“不是?那就是你仍當我是個過客。”隻覺胸口處一陣悶痛,方笑古強壓劇烈跳動的心髒,邁步上前,逼視道,“先前離去給了把劍,如今留了經冊嗎?
你倒是把賬算得筆筆清晰,既不願意與人恩惠,也不願受人恩惠,也不怪旁人都是過客。”
“我……”
“小古,你别這樣。”柔娘慌忙拉住方笑古,又睨了眼已經将頭垂下去一言不發的林唯昭,勸道:“林公子,小古他是情急了,我們屋裡再說。”
略加思索後,林唯昭倏爾擡眸,緩聲道:“你是不是在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