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加思索後,林唯昭倏爾擡眸,緩聲道:“你是不是在生氣?”
方笑古愣住,察覺自己又是未能控制好情緒,亦是一怔,反而冷靜了下來,不由苦笑了一聲:“還不賴,你能看出我生氣。”
林唯昭目光沉沉,言辭肯定:“我雖不知道你為何生氣,但我之所以想走,不是因為什麼過客,恩惠。隻是因為我害怕。”
方笑古啞然:“害怕?”
“自山洞出來,便不再将你看做過客,隻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即便是個誤會,也讓我很不舒服。”林唯昭蹙起眉頭。
柔娘一聽,不由一怔,忙道:“這是我的問題!我以後再也不亂來了。”
“有誤會,解開不就好,長了嘴,又不是不會說話。”狹長的鳳眼微微眯起,似有所察,方笑古輕歎道:“何況我不是楚孟,你擔心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視線下移,皺起了眉頭,眯起眼睛狠狠地道:“此外,你再擔心這些之前,你先擔心一下你的腳。”
聞言,林唯昭回過神來,才注意到這一番波折中,自己一直都是赤腳而行,擡了擡腳,垂首而視,原先磨出的水泡破了不少,又不知在哪裡劃傷了腳底,還在流着血。
“林公子,你也受傷了。”柔娘眼波一轉,大喊了一聲,朝着林唯昭疾步走去,一把拉住他,那頭又把方笑古也一把拽了過來:“你們這些孩子怎麼搞得!流血都不當回事的嗎!”
等反應過來,在床榻邊坐着的林唯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先的客房裡。
“林公子,你不能再打赤腳了。”柔娘正抱着他腳,不由分說地就從袖子裡掏出軟尺,便要去量。
不習慣與女子這般接觸,不自在地縮回腳,林唯昭微蹙眉頭,擡肘攔道:“不用替我量,八寸。”
“八尺,記住了。”柔娘收回軟尺。
“林兄說的是八寸,你怎麼聽的。”方笑古不由歎了口氣。
“是是是,八寸。”
将準備好的藥膏拿出放在床榻上,又将幹淨的濕布拿在手中,便要替他清理,柔娘耐心道:“你這腳上的傷也要處理一下。”
“不必勞煩柔娘。”林唯昭迅速地伸手拿過那濕布,又将藥膏給拿到了手中,慌忙道:“我自己來。”
看到那人蹙着眉,手忙腳亂地給自己處理腳上的傷口,方笑古剛想上前,卻被柔娘一把按住了肩膀。
“還有你,老毛病犯了也跟我裝模作樣,不要命了嗎?你這身子是不要了嗎,可長點心吧!還好我懂點醫理,能給你緊急處理一下。”
“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方笑古有些耐不住氣地打斷。
“人家是女大不中留,我看你是兒大不中留。”
“對,留來留去,留成愁。”
聽着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林唯昭不由失了神。
他身邊相伴之人話都很少,亦自認是個喜靜之人,隻是不知為何,如今他們的吵鬧,也不覺聒噪,甚至覺得很是有趣。
匆匆處理完傷口,林唯昭擡眸,就見那方笑古坐在椅凳之上,正蹙着眉頭,閉着雙目,聽着柔娘的叨叨,毫無往日不可一世的風采。
眉眼一彎地眯起了眼睛,不由淺笑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雙耳一動,方笑古擡眸而視。就見初陽的柔光襯着那人的笑顔,如瓊林玉樹般互相輝映,轉盼精彩又攝人心魄。
輕挑眉眼,不由沉吟道:“繡幕蕙蘭一笑開,秋波才動被人憐。”
那聲音極小,卻被挨得極近的柔娘聽到,便順着他視線望去,心道,說的是林公子?
“!”頓了頓,她回過神來,旋即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後腦勺上,蹙眉低喝道:“臭小子,詩是讓你這麼念的嗎!”
不以為意,方笑古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無所謂地嘀咕道:“詩寫好了,自然就是要念的。”
“小古你不對勁。”擰起眉頭,柔娘将椅凳拉了一拉,挨得方笑古更近了點,複又壓低了聲音道:“你不是一直沉迷女色嗎,怎麼現在男女不避了嗎?”
“先前不是你說,要我莫貪女色,還要我斷了色心。現在我看個男的眉清目秀,覺得順眼了,反正也不會如何,有何不可?”
“不行!”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柔娘騰地站起,半晌,又補了一句,大聲道:“生不了孩子!”
“……”
撫着自己的額頭,方笑古扯了扯嘴角,伸手一把将柔娘拉拽坐下,低喝道:“你能小點聲嗎?”
“生不了孩子?什麼意思?”林唯昭問道。
回過神來,睨了眼一臉疑惑的林唯昭,柔娘一怔,左右而言他:“啊啊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