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臭。
一股濃郁的屍臭味撲鼻而來,令人嘔吐,令人窒息。
這可把梅見悔給吓到了,他整個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臉瞬間煞白,手也抖得不行,話更是說不上來,最終連呼吸也不能了。
“叮當叮當”
沾滿泥土的鈴铛在顫抖的手上作響,像是一個為未經世事的無辜的受害者喊冤叫屈的善者。
見了,梅見悔淚如雨下,手上卻比誰都忙,一邊哭一邊喊一邊挖墳刨土,直至一具衣着華麗的無頭屍暴露在外。
“留香!”
撕心裂肺的哭喊響徹雲霄,直接讓梅見悔暈過去。
二人見狀,無奈的,隻得通知了梅家人。
但都還沒來得及通知呢,不知就有誰來到荷花池附近,撞見了此景,也立即丢掉手上的燈籠,喊了一聲:“大師兄!”
一句大師兄,讓祝還真和武夢花同時驚住,神色變得微妙起來。然後,二人幾乎是同時提心吊膽地往同一個方向探去的。
一探究竟,隻見黑暗中隐隐約約出現了一位手提霜劍,腰系白玉環的千仞無枝之人。
他神色凝重,話語沉冷,在幾人最前,氣質也最是奪人眼球。
這個人,他們見過,叫李嵩之。
十年前見的。
十年前,眼前人二十歲,正值少年,要錢有小錢,有權有小權,要武藝有武藝,要修為有修為,可謂是應有盡有的人中龍鳳。
如今十年過去,李嵩之三十而立,大抵不會再記得和他們的一面之交。
要不然也不會來到跟前卻從未識出他們二人來,反而是會問一句:“道天劍宗大弟子李嵩之是也,特接下宗主之令下山除此地下室之餘孽。敢問二位道長何許人也,這其中來回可否能同李某談起,好讓李某知曉一二,早日替道天城的百姓除去憂患。”
他們二人聽了,一人瞎編出一個名字來。
“在下姓祝,名敢誠。”
“姓武,武橫縱。”
李嵩之聽了,禮貌一笑,行禮回之:“祝道長、武道長好。”
二人自然得禮貌回之:“李道長好。”
客氣一番後,李嵩之叫人将梅見悔給擡了回去,隻留下自身同祝還真、武夢花二人于不知墳前。
不知李嵩之為何突然感歎了一聲,說着:“實不相瞞,李某見到二位的第一眼,自打心裡覺得二人特像在下于很多年前所見所交之人。”
祝還真:“……”
武夢花:“……”
祝還真問:“像誰?”
李嵩之頓頓,嘴角淺淺一上揚,似要說之勢。當然,他确實說了,但說得含糊不清,說得小心翼翼,甚至還可以說成是沒說:“想來,我大抵是不能說的。”
這下,武夢花問:“為何?”
李嵩之:“我要是說了,大抵是會對不住人家的。如此一來,不管是與不是都埋在心裡,豈不是更好。”
聽了,祝還真和武夢花淺淺一笑,都在說:“李道長話在理。”
說完,李嵩之又給他們找了一個話題,也行了正事,一邊摸着無頭屍,一邊說:“自從鬧了新地下室兇鬼後,不管是遇害的、還是沒遇害的道天城女子名單内,無論各色各樣,李某都将其記在腦海中,隻是這女子為何讓李某覺得陌生呢?”
李嵩之在接手這件事之前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做足了所有的準備,勢要在修道界新弟子秋季下山曆練之前解決的。
可不曾想,一來就碰見了個新人,一個他特别陌生的新人。
也就是這一點,讓武夢花産生了懷疑。但他并非十五六歲的年紀,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一看出問題的本質便一針見血,所以他隻是抛出來一個點:“她是梅留香。”
此話一出,猶如驚天霹靂,一陣一陣地劈下來,劈得李嵩之神色恍惚。
李嵩之:“這……”
這時,武夢花認真盯李嵩之看,更加堅定了自己内心所想——這個無頭屍不是梅留香!
果然,李嵩之搖頭了,說:“武道長說錯了,此女并非是梅留香。在下同梅留香一起長大,她如何,有什麼特征,在下也是能一眼識出的。這不是梅留香。”
祝還真補充一句:“可這是受害者父親親口認下的,墳也是他挖的。這天底下沒有父母會認不出自己子女。”
聽了,李嵩之思考半分,才回答:“有的。這世上什麼人都有。”
祝還真:“……”
武夢花:“……”
下一秒,李嵩之立即改口:“梅叔叔要說是,那便是了。”
祝還真:“……”
武夢花:“……”
李嵩之突然改口并非一件奇怪事,畢竟他是土生土長的道天城人,自小的圈子屬于富裕人家,又都是劍商,多多少少都跟梅家有扯不斷的關聯。
那他聽到的,知曉的,認知的,虛假的,僞善的,大抵真比那些隻靠雙耳聽來的風言風語要真實太多。
為此,對于很多人,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吧,說出來又不太妥當,更怕一說了就直接讓自己變得裡外不是人。
所以李嵩之才會說得沉重,說得壓抑,就好像他知曉了很多事,但都不好,甚至是都不能說出來。要真忍不住說了,不止是他,無關的旁人都得受到牽連的程度。
所以李嵩之起身,二話不說就先行告退,片刻也不再停留。
祝還真見了,說了一句:“都不簡單啊。”
一個限制術,引來了這兩位高手,還都有備而來。
武夢花說:“十年前,李嵩之正值年少,本想借地下室兇鬼一事打出自己的名聲,好讓道天劍宗徹底蓋住道天宗,卻不曾想被我們搶了先解決。如今十年一過,又來了新的地下室兇鬼,李嵩之他那藏不住事的臉,讓人一見了都知曉他要幹什麼。”
武夢花說完,手上的動作卻不曾減半分。半刻後,祝還真一笑,說了一句:“武夢花,你好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