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莫霄還真是寬心,把自己獨留在這裡不說,臨走前還一副幫她把探索自由度拉滿的架勢,好一通介紹電視機的投屏方法和書房位置。
書籍擺放遵循着書脊顔色做遞進,主要都是些設計期刊和攝影集,樸晚對人文影像這方面的藝術造詣幾乎為零,至于設計領域,她最多能給出好看或者不好看這種極其主觀的回應...
要是再繼續問下去,就有點不禮貌了。
樸晚随手取下兩本草草翻閱,又按着原樣塞回去。
比起攝影集上的創作周期,同樣是年份,換成裝瓶年份對她來說更要容易觸及些。
樸晚側身一坐,這才開始思考起晚飯的邀請。
過年串門的時候自己隻拎了點不差上下的年貨,跟這種主人家邀請晚飯的情況完全不同。
要帶點什麼禮物上門呢?
習慣使然,從前去别人家做客聚餐,樸晚也會自覺地捎上份菜品,不是她小視主家做東,也不是搶着秀拳腳,硬要讓樸晚說個出發點的話,興許是出于尊重和禮貌考慮。
她最看不得人家從頭張羅到尾...
屋外雨聲乏味,暫時沒有要歇氣的意思。
既然已經拿曠工做借口,就再沒有今天去店裡露面的必要,不過...
隻要不走正門,就不算去上班。
樸晚略一琢磨,在軟件裡叫了輛快車。
繞着後車場的送貨通道,她一路溜進冷庫,鑒于後廚菜氣太濃,樸晚也不打算停留多久,捧着幾條小肋排,又順手帶上一卷錫紙。
糟糕的天氣影響了店裡客流,前廳不如平常周末那般繁忙,後廚也犯閑,七八張嘴一言一句地「争斤論兩」。
幾個眼尖的流動幫廚瞧見樸晚,沒等那句打好腹稿的Chef喊出口,就被她又搖搖頭把話噎了回去。
再然後,大家都瞧見她了。
不着調的你來我往也好,上不去台面的粗俗戲谑也好,自打樸晚出現在廚房的那一刻起,聲音都戛然閉麥。
“我今天不來上班,你們繼續...”停在空置的操作台前,她笑着推出這麼一句。
現在情況說是天塌了也不為過。
那都是些平常不敢當着主廚面唠的俗鄙話題,也不知道剛才被她聽去了幾成。
四方空間的溫度一時間也跟着猛攀了幾個單位,又熱又窒息的,後廚人手大氣都不敢再明着喘,悄咪咪地乜了眼表。
尚在工作時間。
平常進了廚房一點就着的樸主廚,今兒居然這麼溫婉和煦...
簡直比劈頭蓋臉罵一頓還讓人不适應。
“都不說那我說了啊?”
雖說樸晚現下心情不錯,可一旦沾染食材,又不免擺起慣常的威嚴,她四指在台面上輪敲了幾個來回,随手抻過一隻電子量秤,語間霎時帶出幾分不耐煩。
“馬郁蘭,鼠尾草,丁香,羅勒還有百裡香,誰那兒有閑着的?”
好即興的搭配。
習慣了按菜譜行事的同僚們先是一愣,爾後四方八面湊來香料,在樸主廚前面碼了幾隻小玻璃碟,轉而莫名生出幾分「對嘛,這才是樸主廚」的确信感。
脾氣越差才越是她。
樸晚懶得管這群人怎麼想,隻顧撐着杖尋尋找找。
香葉,薄荷,白胡椒,還有肉...
“咳咳咳——”
一聞見肉蔻她就條件反射地咳嗽。
算了,八字不合。
把餘下香料挑挑揀揀塞成一小盒,舀碎,磨細,爾後鋪在肉肋面上,樸晚又将一整個都丢進慢煮鍋。
考慮到慢煮尚且需要時間,原地呆站着幹等過于無趣,不多時她便沒了再站下去的心思。
從站定到巡視,再從走走到停停。
樸晚繞了一小圈,最後從酒架上取了一支09年博卡斯特的老藤珊瑚。
揩拭着瓶身的花紋浮雕,她不由自覺光是一瓶好像還差了點意思,又貼着架壁順手拿了同莊次年佩蘭家族的老木桶幹紅,一并放入提袋中。
兩支都是較為優秀的紅白産年,搭配上法南佳裡格土壤自帶的芳香氣蘊,屬實稱得了上上品。
她對自己這兩瓶即将出手的禮物暫表滿意...
“樸姐,又來蹲你了。”梁妤悄悄湊近,又指了指門口,朝樸晚遞去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隻是不巧,小動作恰好被對方捕捉到,腳尖一拐徑直奔着她走來。
樸晚幾不可見地擰了擰眉。
“哈咯,樸主廚~”一聲意外的熱絡問候,樸晚并不知道面前來人是誰。
按着已知的信息看,來洽談事宜的若不是制片組,那就是包攬大小事宜的場地部門。
她已然有了大緻猜測,心思稍斂,倏爾彎出一抹假笑:“您是?”
“我叫王姗。”對方先行遞出一張名片,眼睛眯了眯。
樸晚順着點到為止的半句又低頭看了看名片上的内容,擡頭單位是省級衛視,不過任職是下屬部門。
“坐。”
見人無意再自我介紹,她故意朝後稍了稍以露出腳踝固定器,臉上禮貌不減,又說:“王小姐今天是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江芥有沒有說,我是她介紹來的。”王姗開口直奔主題,“我們台裡最近和上頭旅遊部門聯合拟了檔深夜美食節目,想來和您商談下租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