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聲音跌在肩口,彈進耳朵,再化作一聲聲悶雷噎住心腔,樸晚像一塑适才化出智識的石像,極緩慢地動了動僵固的脖頸。
面前人楚楚摻着款款,跟多有求似的,把剛才那番圓滿話襯得更實在了。
甚至理智也被蒙了眼,稀裡糊塗地披上了名為英雄主義的外衣。
真真是糟糕透頂。
頭頂的香氛機器倒是會打破僵局,在兩人陷入沉默的間隙,朝空氣裡猛地釋放了一段氣化香氛。
呲——
樸晚聞聲便已被熏得迷糊。
近的,遠的,都是。
“咳...”她被拿捏得束縛極了,心緒别扭,視線也不自在地繞到别處故作提醒,“小程館長,咱倆要避嫌的。”
接着樸晚把自己強行從氛圍中摘出來,視線橫越對方肩角,煞有介事地望了望門口方向。
“沒人,我上鎖了。”那道輕柔聲線安撫似的又接着縫了半句。
這壓根不算什麼安撫。
往常對着這種送上門的笑模笑樣,自己難免會心道可愛,再暈暈醉醉,就勢溺在這朵叫做缱绻的雲裡...
見人半天不正面回應,程莫霄又狀似好心地遞來個選項,“要不我去跟他們講就不錄了,之前那些鏡頭應該也能湊合着用...”
距離近近,聽得樸晚突然一愣。
這是什麼話?
她好似揚起一股被挑戰後短暫的鬥志,“為什麼?”
“那我先前說的...”這人重提。
話間卻好像蘊着讓人不容拒絕的...風情。
短暫意味着就那麼一刹那,再臨着察覺的邊界瞬間消失。
樸晚不敢直視她,潦草點頭給允了下來,随後低頭找補似的擺弄兩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未到,卻也将将臨近。
“我該回去了。”她正了正聲。
“沒調整好狀态可以和樓上再講一句,沒關系的。”程莫霄顯然回退到館長的身份上,語氣雖說仍舊帶着一如既往的溫柔,但溫柔的出發點,是禮貌。
口吻禮貌,動作也比剛才得體,她将原本搭在對方肩上的手移開了。
“不用麻煩大家,十五分鐘夠用了...”
“哦對...還有這衣服也還你,被人看見怪不好的。”
樸晚想得全乎,念念叨叨,力圖把自己身上能和程莫霄牽扯起來的任何蛛絲馬迹都抹掉。
“樸晚...”聲音又冷不丁響起,她沒有親眼去瞧,但聽聲音像是把外套重新穿回去的窸窣聲響,“剛才那些回答都很棒。”
“接下來随便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放輕松...”
又哄。
當事人隻輕輕應了一聲,攜着幾縷去不掉的殘香快步先行離開。
她差不多是踩點回到錄制現場,裡崽前前後後繞着樸晚調整了幾趟,遲了幾分鐘才再次開機。
鏡頭從剛才中斷的位置開始,主持人極具信念感地将「普通」的話題再度挑起,黃金法則還是所謂的安全牌,二選一。
細想過後方覺提問狡猾,若是樸晚初次聽題,很容易困在固有的思維模式中被迫做出選擇,即便裡面并沒有自己要的正确選項。
她無意在A和B兩者之中做出取舍,反而傾向于跳過C去選D。
“怎麼講呢,「普通」對我來說...”
有了剛才的一遭,樸晚思緒清明,意外不再執着那些心底困擾,難得在鏡頭前一展松塌,“應該更像個平衡點吧,用來衡量我自己和職業需要的那種。”
“畢竟後廚很注重團隊協作嘛,跟個人高光比起來,成員合作的占比考量更重一點兒,加上這個考量的标準線一直都很明确,所以對大家來說,我的确是大團隊裡、及格線之上、很普通的團隊成員...”
她把長句劈成幾瓣,情緒不高不低,旨在将每個修飾詞都落得清晰。
“但入行這麼久了風浪總有,有階段我事業确實發展得蠻順的,趁那會兒也被外面貼了不少标簽,要是拎那段時間再咬文嚼字說自己「普通」,這就多少有點兒虛僞讨嫌了。”
樸晚已不算拘謹,眸光潋滟,談笑風生,即便芥蒂仍在,在人前她還是要表現得自己豁達一點。
費瑛也秉持着采訪素養跟着笑笑,倒不是為那番端上台面的自嘲,而是這位受訪嘉賓不過出去一趟,很明顯沒有前半段那麼緊繃了。
這是件好事,隻需自己話題上稍加引導,應該就能扣到預定好的話題核心。
“那被貼上的标簽,普遍都會有些什麼内容呢?”主持人稍作調整,确保自己在鏡頭前的狀态穩定後,開口又問。
“嗯...這個就太雜了,基本上什麼都能貼上做分類,國籍,人種,性别,再配上我的工作什麼的,那時候随便排列組合一下都能排出很多種...”
樸晚彎眉彎眼地斜了下腦袋,面色溫和知禮,愣是用那套排列組合的說辭把曾經困惱的情況襯出幾分無厘頭。
語間仿佛不在譴責過去那些固化又逾矩的歸類行徑,倒是這副表現,讓人誤以為樸晚本就樂在其中。
當真有猛獸會喜歡牢籠?
還是說,她真的完全不在意...
可剛才叫的暫停,明擺着就是在回避啊?
就職清水之前,費瑛曾任《濱海紀事》的人物專欄撰稿,用筆直截了當,況且這個采訪提問是按着館長定的方向一而再再而三地修改,樸晚既非學者又非明星,現在這個深度已經遠超一般大衆職業向的訪談标準了。
加之采訪前她去做了些功課,對談這位的履曆比想象中要亮眼得多,甚且整個濱城算下來連一顆米其林星星都沒有,樸主廚之前能是三星餐廳呼風喚雨的頭把椅。
這樣的人,會不在意...嗎?
主持人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這尊“大佛”的态度。
“那對您來說,外界的标簽是更多塑造了您的外在形象,還是更多程度上限制了您對自己的内在認知呢?”眼下話題被自然而然地切入進了預定軌道,費瑛挑了兩個關鍵詞,試探性地順着樸晚的話茬繼續講下去。
外還是内...
嚼字眼。
“客觀點兒說,内外都有,這倆最多是個先來後到的區别...”
樸晚聲線一瞬低啞,又片刻意識到似的擡了擡調子。
“上學那時候進實驗廚房,我們偶爾會被分到那種乳化任務,就是要用到雙鍋隔水處理的,像荷蘭醬啊,伯納西醬啊,Aioli這類都需要...”她目光忽然轉向費瑛,難得地提起了一些關于自己的往事。
“乳化操作比較麻煩,要借着酸來降低蛋黃裡卵磷脂的表面張力,讓脂肪和水結合,最後形成一個非常光滑穩定的醬感質地,但是一旦乳化過程結束,這個醬料也就徹底被定型了...”
“就拿伯納西醬來說吧,這種醬差不多是十九世紀末從荷蘭醬裡衍生出來的,要把龍蒿,紅蔥頭,酒醋,蛋黃這些組合到一起。”
“用料元素一來多了草本屬性的龍蒿加持,二來有紅蔥頭添了刺舌感,那塑造出「新形象」的口味和荷蘭醬比起來,自然就會非常有記憶點...”
費瑛跟着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示意。
“特定配方加已知口感,這對食客來說屬于一個被「廣泛接受」的固定味覺,換到伯納西醬身上,隻用幾個關鍵詞就能描述出大緻味道,那這些關鍵詞就屬于是醬體在菜單上的口味标簽;至于我們後廚嘛...
“雖然菜單關鍵字能幫大家快速了解醬料特點,但總歸是限制了我們的發揮空間,一丁點都不能偏離這種釘死的口味框架。”主廚輕輕笑開,神情明媚,“先要成為能進入餐盤的伯納西醬,再之後,它也隻能是伯納西醬...”
“所以塑造也好,限制也好,都沾點。”
回答在意想不到的節點上戛然作停。
這樣一番胡扯下來,盡管談話間包含了許多看似實質性的内容,卻讓人很難抓住樸晚的天平究竟是傾斜哪邊更多些,回應既像完全回避了提問的核心,細品又貌似字句在她的臨場編排下觸及到了要點...
談不上精妙,反倒是受訪者的變通意味實打實地讓人印象深刻。
然而樸晚不在乎對方是否能迅速理解這些抽象反饋,因為對話顯然從表面事實深入到了更深層次的探讨,已經旁及到自己本無意公開的内心世界。
她一點兒也不想把話題引向以自己為核心的煽情展開。
當着鏡頭多愁善感地賣慘博同情,也太矯情了。
不,喜,歡。
完全不喜歡。
“那在職業上,這些标簽是強化了您的專業性,還是讓您更多地迎合外部環境呢?”
費瑛從未覺過有朝一日會在跟上主廚的思路這件事上栽跟頭,不僅如此,還隐約有種被樸晚帶着節奏跑的錯覺,由于目前找不到合适的關鍵詞來繼續推進,她隻能機械地按照既定的提問順序繼續。
樸晚呆了一下,閉唇擡出一聲上揚的嗯。
還有?
“換句話說,您覺得這些涉及專業形象的标簽,是強化了您内在的匠人精神,還是促使您主動地調整自己去适應外界呢...?”
嗯...說匠人精神過分沉溺内省,講适應環境又太過于遷就。
各自背後所涉及的傾向性倒是不難分析。
樸晚眸光沉了沉,心中對剪輯時會選哪個機位的鏡頭沒有把握,就腼腆笑笑,再度将視線輕輕投向了費瑛,“這個就更難取舍了。”
“法餐裡有道特極端的前湯,Consommé,這種湯需要先小火熬煮六到八個小時的基礎肉骨高湯,再要加澄清材料進去臨沸點一個小時左右,之後過濾提純的過程需要耗費半小時,最後冷卻去脂一個半,耗時加起來...十個小時左右。”
“它的風味标簽主要來自骨湯裡的蛋白質、氨基酸和膠原蛋白,經過長時間的炖煮,原料逐漸溶解、融合,最後形成有層次的湯底。”
樸晚悄悄掰手指頭給自己找順序,溫聲溫氣又道。
“嚴格遵循烹饪步驟,最大化風味效果的話,是匠人精神;但如果中間缺了澄清劑食材,沒有胡蘿蔔,西芹一樣可以解決,這是迎合制作環境;要是顧客事先提出額外要求,廚房在調味呈盤的時候進行調整,屬于對大環境做出響應。”
“那這些對真正需要上手的後廚來說,都要有,還是并存...”
樸晚絲毫不給别人停下來了解她私下的機會。
避開了自我披露,看似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麼關鍵信息都沒透露。
還有這些難溯師承的奇思妙喻,句句都透着些莫名其妙的妥帖。
古怪,好像又出奇地恰中要害...
主持人狀似聚精會神地聽完她的講述,捋着思路勉強接續了話題,“這個解讀确實很有意思,您剛才末了提到并存,那從您的角度來看,以往被貼上的标簽,更多是起到了激勵的正面作用,還是在某些情況下扮演了限制和負面角色呢?”
還是非此即彼的二選一。
這個人的問題總是将情況切割為兩個對立選項,表面上每個選項看似客觀合理,但細想又缺乏考量背景和多元維度,完整度欠缺,必須摻雜主觀解釋來進一步完善補充。
看似提供選擇題,實際上還是道開放題。
樸晚忽然有些煩糟糟的。
如果說自己之前是在講囫囵話,那這主持人提問得也真夠概括...
她偷偷沉了片刻呼吸,鑒于已大緻把握提問要旨,于是便在腦子裡搜羅着可以用來正面回應的合适台詞。
“呃...拿我自己來講,提到我在後廚任職,不論什麼職位,大家的第一反應幾乎都是懷疑我脾氣不太好。”樸晚笑笑,自圓得坦坦蕩蕩,“這點倒也沒錯,工作時段我的确耐心不是很多。”
“但要說回自己的标簽嘛...”她稍稍抻長了尾音。
“沒有标簽的時候我就想去給自己貼一個,畢竟比起大長篇,幾個概括詞更能被大家看見,但貼了标簽之後,容易被牽着鼻子定型;有标簽時候就想摘,沒标簽時候想主動貼幾個,我這應該算是種既嫌棄壞又貪好...”
樸晚毫不避諱鏡頭前這樣的自我批評,不僅措辭利落果決,句句之中,甚至有一番别樣的暢快。
快刀斬...
“不好意思!各位!不好意思...”裡崽邊舉手,邊踩點似的拎着紙棒繞場左右示意,“設備有點技術小問題,錄制先暫停一下...”
“真的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樸老師!咱們就短歇幾分鐘...”穿着帽衫的女孩雙手合十,一臉歉疚地在二人面前短暫停留,随後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不同于商業錄制,館裡缺乏足夠多的備用設備,且團隊成員在應急處理方面的經驗尚顯不足。
由于清水以往沒有過什麼内部錄制,拍攝又非美術館的核心業務,這種突發狀況完全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内。
相關的工作人員在眼前來來去去。
得到的通知是「技術問題」,至于是大問題還是小問題...
樸晚斜着頭,也凝眸瞧去湊湊熱鬧,源頭處三步兩腳,急如救火,然而視覺系統似有定見,主動略過事态,拂亂人煙,把視角最終鎖定在于忙碌之外那個不太合群的孤高身形上。
疊腿,坐觀全局,不理世事。
那人不言不語,隔得不遠不近,也沒什麼刻意引誘的動作,不疾不徐地單單将視線投向自己這邊。
就隻是望過來,這個方向,這個角度,并不一定是鎖定自己。
她卻霎時有種熟悉又隔世的恍惚感滌蕩全身。
不知為何,樸晚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就像一盤巨大的羊腿薄荷,根菜會動,土豆泥會溜,青豌豆會跳,薄脆會走,而獨獨那抹薄荷醬和周圍全然不在同個頻率,停在原地,沁涼清爽自成一境。
她緊斂唇線,不動聲色地撤開目光回正坐姿,原本糟亂的心情卻意外像是得到了寬慰,呼吸也随之溫緩。
所以程莫霄一直都守在現場...
欸,等等——
打從剛才的問答環節她就覺得有些蹊跷。
提問的形式本該很多,「為什麼」,「是或否」,「會不會」,「假如說」... 即使是職業對談,也應該關注事實背景的複雜性,而不是單一地側重于「更傾向哪邊」的問題。
這個主持人太偏愛二選一的問答模式了,倘若自己不細加琢磨,僅憑效率考量随意選其一作答的話,确實可以加快錄制進度。
然而真是這樣嗎?
這些談及的内容既不關乎行業當下,也無關清水,反倒頻頻将重心轉向過往,二次三番地調動情緒,讓自己去回顧那些略帶争議又無處可說的舊事。
那于這種狀态下的二選一,是單純為了方便作答,還是說...
還是說早早就有人埋好伏筆,意圖将答案限制在特定的可控區間?
樸晚對自己這番無憑無據的臆斷有些詫異。
但逐步推測至此,好似匿在某處的繩頭霎時松脫,困惑随之明朗了一分。
爾後一連串的活扣漸次釋解。
雲翳散去,有諸多線索慢慢拼合,将背後圖景呈現得愈發清晰完整。
-如果是那位小程館長的話。
樸晚蓦然意識到自己抓錯了重點。
這次采訪分明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反而被程莫霄一路過分輕描淡寫,稱其快問快答,标榜常規問題,甚至将逃避的後果誇大到網暴層面,又激又哄,才讓自己傻乎乎地以為,過來是履行剩餘的合同内容,協助完成清水展覽最後的收尾工作。
「你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胡說八道也可以...」
「答案不合口味我們會做剪輯...」
「...」
剛才在洗手間裡,程莫霄是這樣和自己說的。
不過是幾句随手撿來的以資鼓勵,如今反覆思量,原來,原來是這層意思。
無論過程中發言如何,不論怎樣回應,都沒關系,這并非所謂自由度高,而是因為對話早已被清水安排好了走向和結局。
表面看似是主持人脫稿,抽取受訪嘉賓回答中的關鍵詞往下推進,實則是自己一直被對方引導着節奏,步入預定的議題。
假如自己沒猜錯的話...
假如自己沒自作多情的話...
是程莫霄想借着這次訪談,拿着這些鋒銳的話題,用這種慈愛的方式再托舉一次那個渾身是泥的自己。
她完完全全做得出這種事。
心裡已然有了大緻猜測,樸晚複又去瞧那人,肩頭微側,手持紙稿,好像在和從旁的工作人員讨論着某些文字問題。
展廳布燈的流明度不低,頂光澆在程莫霄的身上,在熱騰騰的亮焰裡,女嘉賓似乎比光華更盛。
樸晚一時間分不清到底是程莫霄在外面曬飽了太陽,還是那人本就有這樣亮?
亮到能從身上慷慨地摘下一些光,鑄就一個可以歇在白晝裡的月亮...
她不說話,垂眸輕輕拍了拍胳膊上那塊無故生癢的疤。
窗外晴光熠熠,心湖卻漫布漪淪。
呼——
竟是在這裡躬逢了一場太陽雨。
...
不多時,錄制再續。
剛才的意外中斷導緻思路也跟着斷聯,樸晚已經無法回憶起一時興起的邏輯線索。
隻記得好像有點煩,就對自己挖苦了幾句。
不過忘了也好。
“...至于說非要從個人角度來評價。”她邊說邊微微朝側手邊拱了一下傷腿,以緩解長時間固定姿勢所帶來的生理不适,索性便言,“我可能更傾向負面多一些...”
負面更甚,回答雖出乎常理,卻是衆人預期中,樸主廚理應給出的“正确”答案。
費瑛聽到這話,也饒有興緻地對上視線。
“高度提煉,過度濃縮,标簽就脫離出發點了。”樸晚剖去那份盛氣,像是心境忽轉,甩去不少重啟鏡頭後的正襟危坐。
“你剛才說,脫離标簽的出發點?”主持人眼睑細微用力,神色中透露出明顯的認真和關注。
受訪人一度笑得有些怵惕,這是樸晚第一次在這麼多人前牽扯出稍顯個人色彩的觀點,“嗯,我會覺得太簡化的标簽,很容易進化成帶偏見的,新的刻闆印象...”
随着稱呼從正式的「您」變為更拉近距離的「你」,對話的角度亦逐漸步入深徹,開始觸及更為本質的問題。
盡管美術館應當維持中立立場,但藝術本身作為反映現實問題的媒介,探讨一些深入社會肌理的尖銳議題是完全合理的。
新的刻闆印象...
館方一開始圈定的訪談邏輯,就是從個人經曆出發延伸到職業領域,繼而遞進到外界的标簽争議,最後過渡至對固有成見的剖析。
要厭惡,要摒棄固化的标簽,核心内容才能被釣出來。
“像在廚房,我們常貼的标簽都是比較有實用性的那種,保質期,過敏原,開封時間啊這些...”開口又如數家珍地繞回老路上,樸晚不由得為自己的兜繞暗暗頭痛,而後才端起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