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得阿全提醒,玉子兒這才拔來草莖揉成錦繩附上一縷仙法将瑤禮手中的子光哨串起來挂于他頸脖上:“可不能弄丢了。”
瑤禮拿起墜于胸前的子光哨看了看,剛要放進嘴裡吹響便被玉子兒迅速捂嘴攔下來,遂擡頭看他問道:“淨玉玦去哪裡了?”
玉子兒不過是心緊着瑤禮胡亂吹子光哨叫來淨玉玦定會使得自己挨訓,見他不再有此念便已安下心來松開手道:“仙君有要事辦,打擾他了得挨罰。”
瑤禮嘴角隐隐有笑意:“玉子兒得挨罰。”
“既然你全都明白,還不快讓我少受些苦。那邊山頭還未去過,癸蛇欽虻,哪裡有甚麼?”
循着玉子兒手指之處望一眼,作陪的癸蛇收回目光淡淡道:“那裡是練場,用以妖術實戰之用。平日裡皆是小蛇在那處從師,去了也尋不到有趣事,反倒容易傷到這凡人小子。”話至後半時他移眸瞥向瑤禮不由得舔了舔毒牙,繼續道,“凡人血肉最是可口,光是聞見溫熱的體香便叫我們食欲大起。為免惹怒仙君,還是不去那裡的好。”
他話裡意思再明白不過,玉子兒當即沉下臉色将瑤禮護于身後上挑了犀利目光瞪着癸蛇道:“你敢咬一口試試,亭涵的肉可不是你們這些妖吃得起的。奉勸你莫要得罪我們,否則鬧起來還不知道誰的下場更慘呢。上一世因故沒能保護好他,仙君已經閉門不出百年。這一世再出了岔子,指不定仙君會把你折磨成甚麼樣子。”
玉子兒的眼神已然不善,而當癸蛇餘光瞥見瑤禮臉上神情更是頓時頭皮猛然發了麻,不禁心裡發怵:“玩笑話,玩笑話。我若真動了歪心思也不會提醒諸位了。”見玉子兒臉色未有收斂,他隻得又道,“我不會蠢到與神仙作對。你們還想去哪裡?西面後山有片湖,湖中偶爾會漂來蛟魚的鱗片,拿來磨成粉聽說便是上好的止癢藥。”
玉子兒上前一步:“突然變得親切多言語,你有何居心?”
瑤禮怕事情鬧大壞了淨玉玦原本的打算,便拍上玉子兒的肩道:“夏日蚊蟲總咬我,能有止癢藥夜裡便容易安睡了。玉子兒,我想去湖邊找蛟魚鱗片。”
玉子兒聞言回頭看他,不明所以:“仙君不是回回都替你施法驅蟲麼?以前也不見你鬧過癢呀。”
“他不在身旁時偶爾還是有蚊蟲會咬我,”瑤禮索性撩開袖口露出底下起紅的地方給玉子兒瞧,“撓撓便好了我才沒提過。”
“作何不提?我也能施法替你驅蟲的。”玉子兒探頭仔細瞧過,尋思了片刻才對癸蛇道,“帶我們去西面的湖泊。”
癸蛇移眸瞥過瑤禮不再多言其他,引着他三位往喚風湖而去。
湖水碧幽清透,連底下沉積的砂土與樹根都得以瞧見。蛟魚的鱗片自成七霞之光透水而出,無意間映着波紋層層泛彩,隻稍一眼便能尋見了。
天上雖有天池之水,亦有銀河之光,可眼前溢彩淡色的湖水玉子兒倒是從未見得,不禁松開瑤禮急近邊上去挽了衣袖伸手往裡一抓,蛟魚的鱗片便悠悠漂蕩上浮至他手心中來了。
手裡鱗片有光無色,玉子兒不禁面帶疑惑問道:“我聽說蛟魚各有色,可這裡頭的鱗片為何全都一模一樣?”
“蛟魚之色乃是因它們鱗上有層細膜,鱗片掉落後膜便會褪去。”癸蛇向玉子兒解釋完後見得瑤禮并為因此有所動,便開口小聲問他,“你不是要止癢麼?”
瑤禮擡頭迎上癸蛇的目光,遲疑片刻撩開衣袖将手臂呈于他眼前道:“已經不需要了。”
癸蛇皺了皺眉:“你當真被蟲咬了?”
“淨玉玦吩咐玉子兒看好我,他便格外在意,明明你根本不敢拿我怎麼樣。況且要是真打起來隻會給淨玉玦添麻煩,他最不喜麻煩事,所以我想至少回家前能讓他多少悠閑些。”瑤禮對癸蛇笑起來,繼續道,“玉子兒純良,不經逗的,你莫欺負他。”
癸蛇聽得不覺在發起愣,恰好此時玉子兒又高聲呼來道:“亭涵你來,用你的荷包裝一些回去。”
見玉子兒轉身來招手,瑤禮一面取下挂在腰間的小荷包一面跑上前去道:“湖裡沒有蛟魚麼?蛟魚長甚麼模樣?”
“我隻在《繪妖卷》上見過,是半人半魚纖細修長如蛟如魚青面獠牙的模樣。”玉子兒抓了一把鱗片塞入荷包裡,“可惜蛟魚不住這裡。不過既然魚鱗會漂來,想來這湖與栖沐淵是相連的。”
“淨玉玦會帶我們去栖沐淵麼?”
“你同仙君講他定會帶你去的。不過可說好了,我也要去。”
“院裡的小池塘中不知可否養得下一條蛟魚。”
“自然養不下了!”
立于後頭的癸蛇聽得不複先前氣魄與語氣的瑤禮同玉子兒閑談,忍不住開口問身側的阿全道:“仙君豢養的凡人崽當真不一般,小小年紀便會裝模作樣。希望仙君千萬别被自己養的玩物給反咬一口。”
阿全呵呵憨厚笑兩聲不替瑤禮辯解。好歹那娃子可是為了不和仙君夜裡分開睡可是會放火燒屋子的,豈會是尋常的娃子。
“咦,湖中怎會有條蛇?”自上随流漂來一條不動彈的癸蛇,玉子兒抓魚鱗時正巧看見便不禁脫口有此疑惑,而後定睛細瞧了片刻便驚訝叫道,“是引以?!”
瑤禮聞聲擡頭去看,尚未言出有問便見玉子兒飛身出去伸手将引以從湖中撈出回了岸邊。
引以脈息見弱,玉子兒抱了它在懷中順勢探了探,繼而學着淨玉玦常用的辦法向它渡去仙氣。可他下手不知輕重,也不懂得循序漸進一鼓作氣分了好些入引以體内,反倒使其妖脈受了沖撞。
“玉子兒,快停下。”瑤禮見狀不對勁立即按下玉子兒的手,爾後拿起子光哨放入口中吹響。
趁他吹哨找淨玉玦,玉子兒憂心耽擱時候叫引以錯失治療的好時機便欲要拿開瑤禮的手:“你莫鬧我,引以脈息很亂,仙君到來之前得替先保他命。”
“可引以脈息亂是因你仙氣渡得太猛所緻的。”瑤禮說罷指着引以心脈處繼續道,“方才你的仙氣入體後,引以的心脈便一直在打顫。”
玉子兒不信,狐疑問道:“亭涵,你看得見引以的心脈?”
瑤禮點點頭:“隐隐約約察覺到一些。”
想來是因他乃小龍子轉世的緣故。玉子兒作此想後便了然于胸不再莽撞為引以渡仙氣,隻是貼身抱了它在懷中等淨玉玦趕來。
一旁的癸蛇聽到動靜上前來看,見得玉子兒懷中奄奄一息的引以便不由得皺眉露出厭惡之色:“怎麼是它。事到如今真不知它為何還要回來。蛇王之子也真是,淨做一些殘忍之事。已被全族抛棄的癸蛇即便找回來,也不過是再遭抛棄一回。它出現在喚風湖不正是因為想逃離瓊霞過隙麼。”
瑤禮猛然擡頭問:“被全族抛棄是怎麼一回事?”
玉子兒也道:“引以可從未提起過。”
“它自然不會對誰提起。”此事不關己,癸蛇自然說得輕易,“引以的爹娘違反蛇王命令偷偷誕下它,又怕受責罰便将引以與真正的蛇王之子則今調換,并将則今囚禁起來。事情敗露後,那對癸蛇遭處死,而蛇王仁慈隻是将引以趕出王殿。雖說頂替蛇王之子也并非出自它本意,但它畢竟是罪人之子,也當承受相應的處罰才是。故而癸蛇上下便視它為無物,它受不了便逃離了這裡。則今想來定是記恨它,才會想方設法将它帶回來囚禁在身邊。最殘忍的當數品司卻長老了。長老過去對引以百般呵護,現如今卻幫着蛇王之子尋仇。不過這對癸蛇而言無關緊要。”
“哪裡無關緊要了!”玉子兒不滿,大聲呵斥起來,“引以又無錯處,你們膽敢如此對他。早知有此事,便不将引以交還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