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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番外:不死的蛟魚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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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無光的河底洞窟之中因妖術封印的緣故,方圓數百米之内沒有一隻蝦蟹蜉蝣。自從被當作一塊爛肉丢棄于此已是記不清多少年未進食,盡管如此,他仍然活着。曾饑腸辘辘抓起淤泥塞入口中,因此而病死、餓死,然後不知多少時日過去,他又再次醒來被迫睜開雙眼看清自己的悲慘。

世間最絕望的莫過于連死都不被允許。

他被同族肢解過、啃食過、攪碎過、生剖過。那些用禁術将他釘于案台上冷漠探究的晚輩換了一代又一代,直到無法從他身上獲取任何有利之處才将他關在這地方防着他複仇。

不恨麼?恨。

可每當他痛苦不已陷入癫狂想毀了栖沐淵殺光所有踩着他的身體安逸活在此處的蛟魚時,便會想起它。那條連名字都未來得及告訴他的蛟魚尚且未能享受此處的安穩舒适便殒命,他又如何舍得。

唯有它,是這萬念俱灰的凄慘一生中,唯一的慰籍。

直到不知多少年後,牢籠外出現兩條年少的蛟魚用偷來的鑰匙解開封印将他放出洞窟,他才再次看見河水之上久違的光。

豔陽如矢刺穿他的雙眼,狠狠疼痛過後才總算重新看見這片在記憶中都已模糊的景緻。他浮在水面上望着遠處山壁那個大窟窿出神,直到潮湆揚尾一甩朝洌滳潑水嬉鬧時,濺起的水幕于半空惹來彩虹落于他眼底,那雙渾濁的雙眸中才漸漸凝出一點光輝來。

便也是這時候,他決定離開栖沐淵。

初見時或多或少便猜到了潮湆身份特殊,不過得知他乃是下一任蛟魚王還是從偷偷前來拜師的洌滳口中得知。對于蛟魚王這個身份的懼怕讓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吃不準潮湆将他放出洞窟的目的,一面當着大哥、師父,一面等待離開的時機。

洌滳性子簡單、易懂,潮湆卻充滿矛盾,既不拘小節恣意放肆卻又在細枝末節處顯露出克制,似乎它身邊有一圈線,線内毀天滅地線外乖巧安靜。

而潮湆唯一一次沖破那條線是難得與沅滢因洌滳吵了一次架氣得離家出走,化形成人跑出了栖沐淵。

當他帶着四處尋不見潮湆蹤影跑來求助的洌滳找到潮湆時,他正被一隻朱鳳掐住脖子。這隻朱鳳年長潮湆許多,很強,不論是不受控制放肆張牙舞爪的妖氣還是根本未有隐藏半分的殺意,都讓他渾身透着危險的氣息。

但沂澈卻忍不住上揚嘴角——脫身的時機到了。

拼死救下潮湆将他托付給洌滳帶走後,他便不斷激怒珠峰,最終如願挨下他一掌震碎了髒腑死去。再醒來時他已被安置于蛟冢中,身旁全是被河泥埋了大半的枯骨殘骸。他哈哈大笑兩聲,不等滿心激動平複下來便迫不及待遊出冢穴離開了困獸谷。

谷外幾乎處處都有人迹,當他路過一座又一座的城鎮村落看到凡人盛起才從慢慢明白距當初與它結伴上路找尋栖身之所時,已逾萬年。

“醒醒。”

難以适應凡人聚集之處的沂澈躲避于山林間,身上僅有一層遮羞的褴褛衣裳,打着赤腳無心幹淨與否靠着路邊随地坐下,閉眼休憩間便聽得跟前傳來一名女子的聲音。他先是半睜開雙眼,見得一雙灰布鞋,爾後上擡視線才瞧見已然泛白的粗布衣與微微隆起的小腹。

“受傷了麼?”見他動作遲緩得厲害,女子又出言問道。

“沒有。”他回應時終于仰起臉看向面前的女子,隻稍片刻,臉上的神情便由淡漠急轉成驚詫的呆滞。

赢了我便将名字告訴你。

耳畔似乎傳來這樣一句話,幾乎已被忘卻的容顔刹那之間于心底逐漸清晰,同眼前女子的臉龐重疊。沂澈猛然站起身怔怔盯着她,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女子被他這急來的動靜吓住,情不自禁護住隆起的小腹,尋思片刻才道:“我叫蘇芳。”

“蘇芳……蘇芳……”他念着念着便忽而笑起來,“原來尾巴的顔色便是……”

沂澈又哭又笑,哭的是曾經來不及撕碎嘲弄便遭遇的生離死别,笑的是眼前早已前心如死灰許多年卻從天而降的萍水相逢。她若不善意地問候,隻怕這一錯過又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再相遇。

“終于知道你名字了。”沂澈抓起短了一大截的衣袖擦擦眼淚鼻涕,揚起不算太幹淨的臉對蘇芳笑道,“真好聽。”

蘇芳怔了怔,而後咯咯笑道:“旁人都說我這名字俗氣,小兄弟倒是嘴甜。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送你套衣裳。不過是我家良人不穿的舊衣裳了,你不嫌棄便跟我來,我家就在山腳的村子裡。”

“好,我去。”沂澈收斂了大起大落的神情跟在蘇芳身側,餘光有意瞥向她小腹問道,“有身孕了?”

蘇芳撫摸着肚子笑得有些腼腆:“五個月份了。”

沂澈收回目光微微笑道:“定是個如你一般惹人憐愛的孩子。”

“小兄弟真會讨人開心。你怎會将自己弄成這副模樣,你家裡人呢?”

蘇芳顧着孕身走得慢而穩,沂澈便不慌不忙跟于她身旁不時出手幫扶一把。

“家中就我自己,爹娘都已不在了。四處漂泊居無定所,便将自己弄成了這副落魄模樣。”他說着不由得歎口氣,“你啊,路上随便撿個人便往家中帶,我若是惡人可怎好。”

蘇芳隻顧着笑,笑了好幾聲才道:“若真如此,便也是我與良人命中注定有此劫難。不過我覺得小兄弟你不是惡人。”

“誰知道呢。”

“我以前許是見過小兄弟的,看你總是似曾相識。”

聽得此言沂澈沉默片刻,才開口:“我叫沂澈。”

“到了,你瞧,那便是我家。”蘇芳伸長手臂指着山坡下的屋子給他看,順勢回頭喚他,“沂澈。”

她是笑着的,如那年水中嬉戲時翻騰而出的魚尾濺起十仗水幕在記憶中抹開塵灰,清晰地落在他眼底。

“走啊,還愣着。”

眼前女子的身影與那隻要跟他一起離開業海的蛟魚重疊,沂澈不由得迅速收回目光垂下頭:“走,走……”

山腳下的村落不過十來戶人,家家知根知底的熟悉。他跟在蘇芳身後靜靜聽她沿路與人簡單寒暄、介紹,不出任何言語,然後至得那處栽有桂花樹的院中。

桂花剛開,隻淡淡飄來清香不濃烈。蘇芳去給他拿衣裳了,他便站在桂花樹下透過窗柩望着她的身影等。

屋中的蘇芳忽然停下動作,轉頭大聲問他道:“你肚子餓麼?我家還有些粥。”

沂澈頓了頓,應道:“有勞了。”

她便抱着舊衣裳放于高案,轉身又去東廚盛粥盛鹹菜,末了端至沂澈面前:“你先坐,我去拿筷子。”

“謝謝。”他一手接過白粥一手接過鹹菜,背靠着桂花樹垂目左右看看,不禁是笑起來。竟還能吃上它煮的粥,如何算不得一種奇迹呢。

當年遊蕩天地間,尋尋覓覓。雖是一直都居無定所,卻因彼此心中皆有執念而從不覺得苦,反倒是欣悅的。與它相處的每個日夜,是沂澈能回想起來的唯一快樂,更是這漫長不知歸處的一生中僅剩下的鎮魂曲。

“蘇芳!蘇芳!”院外忽然沖來一人邊跑邊凄聲叫喊着,“大武出事了!蘇芳!”

蘇芳拿着一雙筷子慌慌張張跑出來:“出甚麼事了?”

來人也不解釋,拉過蘇芳便往外走:“你快跟我來!”

沂澈便也端着粥與鹹菜跟在後頭。

前方一戶人家門前的空地上圍滿了人,個個愁眉苦臉唉聲歎氣,見得圍前去的幾名婦人便紛紛讓開了些,好使得這些親眷能近前去仔細瞧瞧。沂澈不聲不響站在最外頭看,因他個子還算高的緣故,即使被擋去了大半視線也仍舊能看見躺在地上受傷的兩三人。

周遭村民議論着,說是上山圍獵時遇見了帶幼子的猛虎,幾番周旋才總算是虎口脫險平安回來。隻是此行一無所獲,還連累日後養傷上不了山,無物換米恐怕家中揭不開鍋。

女眷抹着眼淚,年老者憑借過往經驗拿出草藥嚼碎了塗于傷患處。沂澈見得聽得了,默默将粥與鹹菜擱置在籬垣下,問道:“是哪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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