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襄感到小觸手越來越歡騰,像是一群狗在用舌頭舔他的臉。
他有點招架不住,險些又要嗆水,這時候一股力捏住他的後脖子,将整個人提溜起來。盛襄愕然轉頭。
時間不可思議地停住,又瞬間回溯到最初,許多瞬間彙聚在此,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啞火的槍發出爆裂的槍響,潮汐的海浪聲變成風聲呼嘯……這一秒風雪中的影子向他走來,從模糊變得真切,下一秒大雪又掩埋了他。
盛襄微微眯起眼,一時之間有些不好分辨這是不是幻覺。
這股熟悉的信息素,倒是不那麼容易認錯。
“奇迹。”盛襄卸去全部力氣,“你怎麼在海裡?”
銀色的發絲上映着星光,似是有小星星在他發間躍動。與狗觸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主人的冷淡,“盛襄,别死。”嶽庸白隻是簡單地說。
以為他要跳海嗎?盛襄搖搖頭,“我不會尋死。”對方竟接道,“等你到了該死的時候,那時候…我再殺你。”
饒是盛襄自認為脾氣不錯,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咯噔”一下,天可憐見!這是勸人别尋死的态度嗎?
“我沒長腿不會跑嗎?憑什麼任你殺?”
“我是你的擔保人。”
盛襄微愣,“擔保什麼?”
嶽庸白說:“在我的控制範圍内,你不會畸變。”
行,夠明白!盛襄磨磨後槽牙,嶽庸白現在任職于基地,管控感染者在他的職責範圍内,估計還是看在過去的交情份上才幫他擔保。嶽庸白向來說到做到,這樣以後他豈非一直要受到監控?
等他一有病發的苗頭,奇迹就要殺了他?怎麼殺?用這些狗觸手絞死?還是槍斃,報監獄裡那一槍之仇?
盛襄得出結論:想要在人造神的監視下跑掉,長沒長腿本質上沒任何區别!
“那我申請換個擔保人!”盛襄把伏在自己臉上的小家夥一個個扒下來,越看自己越像個無能狂怒的傻蛋,氣得頭暈。
深夜的海水冷得出奇,嶽庸白沒再說話,拎着盛襄向船上遊去。回到船上後,盛襄甩甩頭發,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他拿放在椅子上的大浴巾把自己裹住,餘光瞥到濕淋淋杵在一旁的嶽庸白,似乎正打算将T恤直接往身上套。
借着甲闆上暖黃的燈光,盛襄也終于看清他的樣子。
他減掉了長發,變成露耳背的利落短發,理發師可能是批量生産的,因為盛襄至少見過一個連的男人留這種發型。短發更凸顯出奇迹鋒利到有些不近人情的輪廓,尤其是沒穿上衣的情況下,毫無遮蓋的背部看起來就非常有力量,雖然塊頭比不上那種練成田雞的壯漢,但那肌肉的強度和密度都不是人可以通過魔鬼訓練達到的程度。盛襄想,要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男人,自己想必不敢大聲說話,生怕一不小心觸到對方的黴頭被扔進海裡。
不過,和另一個發現相比,長發短發根本就是小事。
雪原一别,奇迹竟然老了那麼多。如果說原來的外表看起來是人類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那麼現在的他說是三十歲的成熟男性也不會有人質疑……
或許目光停留的時間過長,被發現了,嶽庸白換了個方向,穿上長褲。
盛襄馬上自我檢讨起來:什麼老了,明明隻是變成熟了。
想他過去的同學步入社會,短短幾年不也脫胎換骨?就連上班都會加劇一個人容貌和氣質的變化,更别提奇迹被人當永動槍每天都在突突突……
“奇迹……”盛襄鼻子嗡嗡,頓時覺得自己剛才還兇他真不是個東西。他這麼快破解了遊戲中的暗示,又專門尋到這裡,怎麼可能隻是為了監視?認識一個人要看他做的事,不能聽他說的話,論迹不論心,奇迹一直都對他相當仗義。
“擦擦。”盛襄把浴巾遞給他。
嶽庸白抽過毛巾蓋在脖子上,用魔術般的速度迅速擦幹後套上T恤。
盛襄則敏銳地按住他的肩,“你在遮什麼?”說着邊半踮起腳尖湊過去看他的脖頸。
“放手。”嶽庸白冷道。
盛襄讪讪松手,是了,對AO來說腺體是不是相當于第二個性|器官,哪能随便給人看?嶽庸白冷不丁接上剛才“更換擔保人”的話題,說道:“隻要你能找到其他願意幫你擔保的正編軍職人員,向基地提交申請并通過雙向評測,就可以更換擔保人。”
“……”盛襄頓了頓,“這個問題,還是以後再說。沒别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我們是朋友,讓你親手殺我,會留下陰影吧?”
嶽庸白沉默了,目光好像變得不那麼友善。
興許是做賊心虛,盛襄默默低下頭。這話說得不太好,還不是他既占了人家便宜,又仗着人家心思單純,覺得還能做朋友,等哪天奇迹學會了人類社會的社交界限,估計會在殺他的時候手抖一抖,讓他嗷久一點再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