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有一部分人目睹了真相,選擇相信盛襄;而另一部分人,以貴族居多,沉浸在愚者構建出的永恒國度,依然堅持信念;當然很可能也有不少人既無法相信先知,又對盛襄将信将疑。總之,兩股力量竟然達成了平手!
盛襄苦笑:“薩缪爾,誰說這個金字塔是好感排行榜了?我看,這個排名,記錄的是人們的信念啊。他們相信誰,誰就會擁有權力和地位。”
薩缪爾疲憊地揉了揉眼角,“人們相信神,神才擁有權威。”
水母吃掉惡種,奴隸吞噬了神。
盛襄艱難地爬起,推開衆人蹒跚趔趄地尋找嶽庸白的身影。
最終,是在地闆上發現的。
嶽庸白倒在地上,身體一動不動,但面部的神情卻好像在經曆極大的痛苦。
“奇迹!”盛襄感覺到眼淚就像水壓過高的水龍頭,幾乎瞬間就飙了出來。嶽庸白是個很能忍耐的人,如果不是實在站不起來,他絕不會任由自己癱倒。
織田葵蹲下拉起嶽庸白的手,關節處竟是綿軟的,同樣,腿部關節也全部斷裂。
人體有78個關節,其中有些關節的損傷可能緻命,例如頸椎。而不緻命的關節如若損傷,隻會讓人生不如死。
“他還有心跳!”織田葵忙道,“隻能用香水了!”
旁邊人連忙就要去取香水,薩缪爾卻道:“襄,祂在逼你相信。如果你使用香水救他,就說明你從心底還是默認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盛襄再一次撥開人群,踉踉跄跄地向船艙内走去。
“襄!你要幹什麼?”
“我明白了!”盛襄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隔空對話,“先知懲罰奇迹的原因是,他身在奴隸階層,卻越級殺死了聖靈。而先知不敢殺死他,則是因為聖靈已被吞噬,與他融為一體!”
“你是說船籠裡那個就是聖靈?”薩缪爾駐足,“全知全能的聖父、修成愚者的聖子、實現終極願望的聖靈……”
淚水早已在幹燥的海風中蒸發,已無法掩蓋那灼灼的湛藍。
“三個都是祂,祂的靈魂,精神和身體。”盛襄道,“我知道先知藏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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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盛襄為什麼在緊要關頭突然要去玩遊戲。
盛襄迫不及待躺進全息艙。
宴會廳内寫有三條規則的大熒屏,金字塔上的動态排名,在電子屏幕上出現的神谕,香水工廠裡完全替代調香師的AI……這些天的一幕幕在盛襄腦海中輪番出現,起初隻覺怪異的細節回頭再看,竟都指向了那個答案——
盛襄進入了遊戲。
在這裡,他确信先知一定會來見他。他們之間終于達到了平等,而公平實實在在是先知所追求的東西。如果公平的規則毫無意義,那麼先知大可不必創造赫伯号,祂完全有能力殺光所有人——在瞬息之間。
這是怎樣一個空間呢?
自然界中,任何東西的存在都遵循一定規律,之所以被稱為規律,隻因人們一直以來看到的世界都是遵循這種構造。在這個空間則不然,一切的有序變為無序,比如現實中的一棵樹,在這裡就有無窮個細節、無窮個角度。在某些角度下,每一片樹葉都由葉柄、葉肉、葉脈組成,而龐大樹幹則被拆解為木纖維結構,仿佛一副全景解剖圖。所有的零部件看似雜亂地擺放着,根本不遵循特定順序。
這個空間的精度超出了人腦所能構建的極限,甚至想象力和語言在這一切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盛襄想,要是他現在能看到自己,想必也會看到一堆亂七八糟的部件。也正因如此,先知才能在瞬息之間捏碎人體中任何一處的關節。
但是,即便眼下身處其中,他别說掌控生死,估計連隔空取物都做不到。
細節量大得驚人,即便盛襄非常有耐心地排查,至少也要排查很久才能定位到他想找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