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内城的最後一班列車,無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救命稻草。
當亨利大校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朝着天空鳴槍,吼道:
“任何人都不得阻礙列車出行!速速離開軌道!……軍隊,疏散人群!”
然而,他的命令如同石沉大海,逃難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根本無法疏散。
軍方與民衆之間僵持不下,大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下令道:“殺了這些暴民!必須立刻清理軌道!”
副官聞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大校,這樣做違背了……”
但大校已經無法冷靜思考,他的聲音嘶啞而堅定:“不殺,所有人都會死在城裡!”随即他率先扣動了扳機,槍殺了數個扒在列車上的平民。
槍聲響起,揮灑血雨,終于,軌道上不再有活人了,全場肅清。
大校壓了壓軍帽,與列車的方向背道而行,走到倒數第二節車廂時,透過血迹斑斑的車窗,他看到了日夜牽挂的孩子。
一個孩子捂着另一個孩子的眼睛,在看到大校的那一刻,眼中隻流露出一種經曆過信仰崩塌的人才會有的呆滞。
大校沒有停下腳步,隻是揮了揮手,随着一聲尖銳的鳴笛,列車緩緩啟動,載着這座城最後的希望,駛向主城。
從此之後,外城通往主城的一切交通,全部切斷。
“原來如此。”大校扭頭望向遠處基地高聳的瞭望塔,不禁發出了一聲慘笑,“都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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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天後。
城外,惡種虎視眈眈,畸變的人類,又變為新生的惡種。
擴音喇叭裡再一次傳來辛普森的聲音:“放棄抵抗,人類注定失敗。”
亨利大校捂着耳朵,哭喪着臉:“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心錨’吧!”
“心錨”指的是初代災厄辛普森的能力,作為一個極有煽動性的政客,他還能夠通過聲音給聽衆種下心錨,從而通過潛意識的控制,左右人的思維。
嶽庸白摘下耳機,“心錨不會通過廣播傳播。”
大校好奇他聽什麼這麼入迷,要是女星的流行歌最好,便也借來聽聽。一聽才知,耳機裡就是事先錄好的巴塞總統演講。雖然這種演講本身并不在大校的興趣範圍内,但好歹能緩解一下,便也跟着聽。
城外軍隊棘手,城中病毒肆虐,整個防線上已經有了數個破口,外城和基地的聯系徹底切斷,一切都預示着,沒有時間了。
第三十日的黎明,天空還未完全蘇醒,最後一道正門在震天的轟鳴中倒塌,宣告外城防線徹底崩潰,惡種大軍如潮水般湧入。
一隻形似巨型猩猩的惡種一路沖鋒,它的身影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陰影,每一步都讓大地為之震顫。它的背上架着一架小型火炮,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在不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情況下,惡種對人類,相當于是身負異能的殺人狂魔對戰血肉之軀的普通士兵,後者毫無勝算可言。
外城将士在連續鏖戰中死傷慘重,最後還能戰鬥的隻剩下不到八百人。
嶽庸白正與數十個惡種交鋒,他的身影在敵人的包圍中穿梭,每一次揮刀,每一發子彈,都能精準無誤地擊中目标。可就算是鋼鐵鑄成戰争機器,面對無窮無盡的惡種,也早已力不從心。
金剛惡種的目标明确——斬殺人造神,争取頭功!
這時,一名年輕的士兵站了出來,他的手雖然顫抖,卻堅定地舉起了槍,面對着那迅速逼近的龐然大物,用盡全身力氣大喊:“站住!”
在戰場上,竟然還能聽見“站住”這種幼稚的詞,惡種哈哈大笑。
士兵放出的子彈輕飄飄擦過惡種的身軀。
小兵知道自己死定了,一邊發抖,一邊斷斷續續地說:“為基地戰死,是我、是軍人的榮耀……”
在生死攸關的瞬間,一個身影如幽靈般閃現在士兵身旁。在金剛惡種揮掌的一刹那,這個身影擋在了士兵的面前,強行化解了惡種猛烈的一擊。
“指揮官!!”小兵的尖叫聲劃破了戰場的喧嚣。
隻見嶽庸白的右臂變成了一個黑洞洞的窟窿,鮮血從那無法形容的傷口中湧出,與四周彌漫的硝煙混為一體,形成了一種異樣的氣息。
血和硝煙的氣息中,似乎飄着一絲難以名狀的香味。Enigma所散發出的信息素洶湧澎湃,像是要趁着最後一點時間,将生命力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
“好香!好香啊!!!”
惡種們陷入莫名的狂熱。他們争搶着那條手臂,撕成碎片,拆吃入腹。
嶽庸白用長刀支撐着身體,被冷汗稀釋的鮮血浸染了他身下的土地。
他沒有辦法再站起來了,這時候,哪怕是一隻最普通的惡種,都能活剮了他。周圍這幾十隻惡種也确實打算這樣做,他們縮小了包圍圈,随時準備上前搶食。
就在這時,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
“讓開。”
惡種們讓出了一條道。
小兵原本擋在嶽庸白身前,打量着這個奇怪的惡種。之所以奇怪,是因為他實在太像一個人了,一個坐辦公室的,做生意的,或者老師,公務員……或許是那副眼鏡的緣故,至少不像是一個打仗的人。
“将軍,我們抓住了人造神!”一名兔耳惡種乘機邀功。
在那莫大的威壓下,小兵緩緩挪動腳步,一屁股坐到地上。隻見惡種将軍停在了距離嶽庸白兩米的位置,居高臨下地注視着瀕死的Enig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