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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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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軍與蘇勉互毆一事,雖說兩家人有心壓下,最終還是傳入天啟帝耳中。

宣兩人入宮詢問緣由,鼻青臉腫的兩人争相把過失往自己身上攬,天啟帝又氣又想笑,勉強沉着臉訓斥二人幾句,各罰三個月俸祿了事。

“你下手真夠狠,”蘇勉踩着馬镫翻坐上馬背,“我足足拄了四天拐。”

“你下手就輕了?下月十七我的臉要是沒恢複好,小心我再揍你一頓。”林建軍沒好氣地撩起簾子,抱着蜜餞罐子的裴靜文禮節性問好。

“裴娘子萬福,”蘇勉颔首問安,對着林建軍嗤了聲,“怪道你不騎馬。”

雙手捧着蜜餞罐子遞出車窗,裴靜文客套詢問:“蘇郎君吃蜜餞嗎?”

“多謝裴娘子。”蘇勉撿了兩顆蜜餞正要往嘴裡送,審理太子遇刺案的刑部尚書、大理寺卿、京兆府尹以及明鏡使元謙打馬行來。

來不及寒暄,目送幾人匆匆走進皇城,蘇勉輕歎道:“山雨欲來風滿樓。”

林建軍随口道:“你說那事兒到底是誰做的?”

蘇勉戲谑道:“光天化日談這事,你真被打傻了?”

林建軍輕啧道:“難道還要我三跪九叩請你上來?”

将坐騎拴在犢車上,蘇勉長腿一跨,挑起簾子彎腰進入車輿,車夫趕着車慢慢駛入喧嚣街市。

蘇勉坐至林建軍身側,壓低聲音道:“前幾日赢兒來瞧我不小心說漏嘴,陛下近來有削藩之意。”

“削藩?”那次内亂之後,河朔三鎮一直是天子心病,林建軍倒了碗酒遞給他,聲音低了幾分,“消息準嗎?”

蘇勉沒正面回答:“赢兒那日回家後再也沒能出門,派人給我送來一封問候我蘇氏十八代祖宗的信,準不準自己掂量。”

裴靜文噗嗤笑出聲,意識到這樣似乎不太禮貌,趕緊解釋道:“抱歉,我隻是覺得賀郎君有點倒黴,沒有笑蘇郎君祖先被……”

話音戛然而止,蘇勉好奇望去,便見女郎伏在車壁上,不輕不重咬着手腕,肩膀一顫一顫的,似乎已用盡全力忍耐笑意。

蘇勉哂笑道:“無妨。”

林建軍慢條斯理為女郎順氣,說道:“天雄恰逢新節度使上任,内政亂成一鍋粥,倒是不足為懼。範陽時常北上掠狄,兵強馬壯,若與成德聯手,情況怕是不妙。”

笑夠了,裴靜文合上蜜餞蓋子,從甕中舀了瓢清水淨手。林建軍拉過女郎手腕,拾起落在席子上的手帕,仔細為她擦去水珠。

餘光瞥見青年愛憐地撫摸雪白腕上的牙印,蘇勉垂眸盯着白瓷碗中冰涼梅子酒。

他語氣淡淡:“不為天下大義,便是為留在長安為質的孩兒,淮陽長公主也不會坐視成德與範陽勾結。”

林建軍意味深長道:“阿勉,淮陽長公主也許不日就要回京了。”

蘇勉笑了笑,說道:“元嘉三十八年先帝下诏,淮陽公主非死不得入長安、洛陽。”

林建軍丢開手帕,莞爾道:“現在是天啟十四年。”

“你知道?”蘇勉睨他一眼,枕着青年肩膀眉眼帶笑的女郎一同闖入眼中,沒有厭惡沒有堅毅沒有恐懼,少見的閑逸放松。

不動聲色挪開視線,蘇勉仰頭飲盡碗中黃綠梅子酒,喉結滾了又滾。

林建軍反問:“我知道什麼?”

蘇勉似是而非感慨道:“所幸外祖一支早從範陽遷至東都洛陽。”

他輕笑一聲,刻意忽略左手掌心黏膩觸覺,右手拍拍青年肩膀下了犢車。經過厚重布簾阻隔的窗牖,聽不真切的調笑聲鑽進耳中。

“寶貝兒,你們說話像……謎似的,你到底知……什麼?别動,說了不……還動,誰家夫君這……不聽話,嗯?”

“阿靜,别鬧。”青年的聲音沙啞壓抑。

腦海中浮現女郎戲弄青年的畫面,心中暗罵自己品行低劣賤如畜類,蘇勉揚鞭一揮,馬蹄飒沓掀起滾滾煙塵。

犢車中,林建軍倚着車壁不動了,望着裴靜文笑而不語。

裴靜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罵道:“不說就不說,笑什麼笑?你現在有多醜,難道自己不知道?有病!”

翌日辰時,一道由翰林院承旨學士草拟的诏敕震動長安。

诏曰,廢齊王為庶人,命禁軍校尉李敬貞兵圍齊王府,捉拿太子遇刺案主謀齊王歸案。

李敬貞帶兵闖入齊王府時,齊王正用馬鞭抽打一個男寵。那男寵将将束發之年,渾身赤裸,屈辱地匍匐于地毯上,打眼望去全身沒一塊好地。

“這齊王就是該死的拟人敗類!”裴靜文聽說後倒吸一口涼氣,“空有人形的賤畜!”

林建軍驚歎道:“拟人?”回味片刻,豎起拇指稱贊道,“好罵!”

裴靜文皺眉道:“束發之年也就是十四五歲左右的小孩,他怎麼下得去手?”

斜倚憑幾的林建軍緩緩放下手中書冊,語氣甚是無奈:“你視之為小孩,齊王看他卻是蝼蟻。”

裴靜文突然想起一件事,雙目圓睜道:“我聽桑落說南呂的阿弟也就十四五歲,這個被鞭打的男寵會不會是她阿弟?”

林建軍眉心微蹙道:“齊王府中姣好少年近百人,哪有這麼巧的事?”

裴靜文推搡他,說道:“你去打聽打聽,萬一真是南呂阿弟呢?”

林建軍頂着張醜臉不願見人,奈何拗不過裴靜文,找來秋十一,讓他派人出去打聽具體情況。

面對眼角周圍淤青一片,卻又擺出嚴肅姿态的林建軍,秋十一當場笑彎了腰,氣得林建軍手執步槊追他追出将軍宅。

打聽消息的人傍晚時歸,除了帶回那男寵不是崔南呂阿弟外,還帶回一個消息。

齊王拒不承認自己派刺客刺殺太子,為了顯得有說服力,他甚至牙一咬心一橫咬斷小指對天起誓。

“其實我也覺得不是齊王。”七月流火,夜裡不複之前悶熱,裴靜文從清涼台搬回杏花雨院。

她搖着大蒲扇坐門檻上,看大肥貓裴嬌嬌大口大口吃着小麥苗,說道:“齊王就是個混吃等死、欺男霸女的二世祖,他沒理由刺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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