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被宋忍冬扶上了馬車。車内沒有旁人,隻她一個。
拾月心下不免緊張起來。
萬一對方發現他們逃了,追上來,豈不全完了!
她猶自想着,馬車已經駛動了。無論如何,能離開便是好的。她還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為何會被下藥關起來這許多天。但是宋忍冬,是她的夥伴,是可以信任的人。
拾月心内不斷的确認這一點,像是在給自己某種暗示。
如此,過了須臾,馬車颠簸起來。一直處于緊繃之中的拾月掀開簾子看了眼,宋忍冬趕車,正往山下行去。
拾月耳邊隻聞車輪滾動的聲兒,山幽無鳥聲,靜谧得很,她暫且放下心來。在車裡翻了翻,找了些吃食墊肚子,吃着吃着就迷迷糊糊失去了意識。
半夢半醒間,馬車突然劇烈一颠,随即宋忍冬的聲音傳了來。
“拾月出來!”
“跳車上馬!”
“快些出來!”
“下車!上馬!”
他的聲音很大,透露着難以掩飾的驚慌,嘴裡反複喊着這幾句話。這該是宋忍冬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她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粗放的聲音。
拾月的頭昏昏沉沉的,起初被聲音喊醒卻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什麼。是以當宋忍冬闖入馬車拉她出來後,拾月才徹底清醒了過來。
宋忍冬把拉車的兩匹馬身上的缰繩割斷,給拾月托到了馬背上,又把馬缰塞進了她的手裡,目光堅定地交代道:“抓緊咯!”
“注意安全!”
說着拍了下馬屁股,馬兒揚起馬蹄,朝山下奔去。
拾月鮮少騎馬。隻在林府的時候騎過一次,在月垣的時候試過一次。上馬後坐在上面搖搖晃晃的,她怕掉下來。花苑的院落又不算特别寬敞,無法在裡面跑馬,所以僅僅試過一次,便沒有再碰。
如今第三次上馬,面對如此危急的狀況,她不敢也得敢了。
拾月緊緊拽住缰繩,在稍稍感到穩了一些後,回頭看了眼,就見宋忍冬也上了馬,但卻被幾個手握長刃的人糾纏住了。與此同時,拾月看見有人朝她奔了過來,手裡亦提着劍。
拾月趕緊轉過頭去,安心跑馬。她希望馬兒跑得快一些,自己手無寸鐵,别被抓到了砍個稀碎。就像剛入月垣時,她砍那個殺手那般。
思及此,拾月一手松開了馬缰,快速拍了拍馬身,想要馬兒再跑快些。
大概是她氣力微弱,費勁兒拍了一拍,馬兒沒甚的變化,她倒是一個沒穩住,半截身子堪堪掉了下去。
此時馬兒馱着她正奔在下山的路上,周邊布滿了荊棘樹叢,拾月目視的不真切,卻切身感受得到身上的剮蹭和撞擊。在甫一掉下去的瞬間,宋忍冬疾沖過來,拉住了拾月。而剛剛與他纏鬥的那些人,亦跟了過來。
宋忍冬坐到了拾月的馬上,一隻手臂緊緊攬着拾月,護住了她。馬兒還在奔着,身後的人也在緊追不舍。
拾月的心狂亂地突突着,在這不知因何而起的倉惶中,幾乎是瞬間,她感覺身後的人猝然一顫,箍着她的力道也随之舒張。拾月預感不妙,猛地回頭。
她看到了,是肖清芳。
肖清芳朝着宋忍冬的背,狂砍數刀。
“不……!”
拾月乍然凄厲地發出聲音來。
随後,便是一陣混亂的颠倒和硌骨的疼痛。
她的世界,陷入黑暗。
……
十日後。
李琮栖快步穿過廊道來到拾月的住處。到了門外,頓然駐足。看向虛掩着的房門,一時沒了主意。
他要怎麼說呢?
說他給她的姐姐找來了,讓她們姐妹相認。她該是開心的吧。
還有……
他以為她不會出事,也事先給她穿了金絲軟甲。隻是沒想到,那個馮嬷嬷會私自吞下軟甲,給了……
李琮栖的拳頭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