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彌漫在空中。
溫如鸠半夢半醒間,聽見有人在說話。
“少爺,他現在身體是沒什麼問題了,隻需要等他醒來就可以了,但是他的身上還有很多其他的問題。”
“其他的問題?”
“在他的手臂後背還有腿上,都有不同新舊的傷口,他的脊椎也有一定程度的損傷,耳骨也有點問題,需要做更近一步的檢查嗎?”
檢查?
溫如鸠的面前突然晃過了無數畫面,陰暗的地下室,冰冷的床,頭頂搖晃的白燈。
顧言的臉隐沒在黑暗處,晦澀不明,聲音濕冷道:“控制不了?你給他再做一個檢查,加到他能夠承受的極限,不死就行。”
……回憶如墜冰窟。
溫如鸠的心髒緊緊的揪緊了,他掙紮的想要坐起來,卻全身根本沒有力氣,隻是手臂碰到了另外一截溫熱的軀體。
一隻溫熱的手附在了他的手上,清越而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楊醫生,他要醒了,你過來看看。”
溫如鸠睜開雙眸,看見了搖晃的黑色長發,以及——
宴長明精緻的面容。
他離溫如鸠很近,溫如鸠此時抓住的就是宴長明的手。
溫如鸠的呼吸一窒,手指蜷縮了一下:“抱歉,先生。”
他剛剛以為還在地下室中,緊張過了頭,不小心抓紅了宴長明的手背。
那雙修長白皙的手上,現在留着三道紅痕,看着就好像是白玉上唯一的瑕疵那般惹眼。
宴長明松開了他的手,站到了一邊:“沒事。”
随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楊醫生帶着人來給溫如鸠檢查了一次身體。
檢查完,楊醫生抱着本子瞅了一眼溫如鸠:“現在是沒有什麼問題了,等會兒就可以出院了,但是身體并不是進一次醫院就可以徹底解決的,在回去以後你要是不好好的養着,以後有的是你苦的。”
溫如鸠點點頭:“……我會努力的。”
楊醫生不贊同的看着溫如鸠,他可不覺得溫如鸠會乖乖的聽話,如果真會如此的話,溫如鸠也不會小小年紀就落得一身的傷。
但是他隻是個醫生,到底不好說什麼,刷刷刷寫了幾張紙撕了下來。
溫如鸠伸出手想要去接,楊醫生卻遞給了宴長明:“少爺,這是需要的膏藥,等會兒就拜托你了,務必要每天都塗,否則過了這個年紀,再想要好就困難了。”
溫如鸠被說的紅了耳朵,羞恥的。
他從來不需要人擔心,哪裡被别人用小孩不聽話所以隻能托付給大人的這種口吻說過話。
宴長明則是很從容的接過紙點了下頭,塞進了口袋裡面。
楊醫生滿意的帶着人又浩浩蕩蕩的走了。
在楊醫生走了以後,宴長明在溫如鸠的身邊坐下。
溫如鸠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主動道謝:“先生,謝謝您帶我來醫院,還陪我留到了現在,東西我自己去買就好了,就不麻煩……”
宴長明輕笑說:“楊老是看着我長大的家庭醫生。”
溫如鸠不明所以,這有什麼關系?
宴長明耐心解釋道:“萬一被他發現了,我會被念很久。”
所以絕對不能給你。
——就算是宴長明也難逃被長輩當小孩的宿命,哪怕他在商場是稱為是在世的殺神。
溫如鸠啞然,覺得這個邏輯好像有點不對。
明明是宴長明救了他,卻好像于情于理這個藥膏都應該要宴長明來買。
可是從來都沒人為溫如鸠做過什麼,溫如鸠不知道收到了别人的好意應該說什麼,可是對着宴長明明亮而溫柔的雙眸,溫如鸠覺得什麼都不說也不太好。
溫如鸠生澀的主動提起話題:“……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找到了嗎?”
宴長明低垂下眼眸:“沒有,他做的很隐蔽,沒有一點手腳。”
溫如鸠不是顧言抓到的第一個替身,已經是熟悉的作案,當然不會有任何纰漏。
如此心知肚明,看着宴長明難過的樣子,溫如鸠仍然越不過心口的那道坎。
溫如鸠抿抿唇安慰宴長明道:“他應該不會隻找我一次,如果之後他還是來找我的話,我會再聯系你的,先生。”
宴長明緩緩擡起頭。
眼眸中倒映着溫如鸠的樣子,少年臉色白的毫無血色,清瘦而脆弱,倔強又冷清,看着好像是高攀不下的花,但是卻有一顆最柔軟的心髒。
明明他才是那個危險的替身,卻擔憂着宴長明的安危。
宴長明看着溫如鸠,輕聲的說:“是麼?那就太感謝你了。”
是你救了我,我也知道那個人的名字,我卻不能告訴你。
溫如鸠又想抿唇,卻被宴長明又輕輕掐住了臉。
宴長明湊近說:“又要破了。”
唇上的傷口又要滲出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