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通常會一意孤行地以為貴人隻有一個模樣,在艱難時刻拉人一把,擺脫險境。對于鐘芒來說,肖舒覺得她的貴人各種各樣,有些不顯山不露水簡單指明了一條正确的路,比如訓練班那位看門大爺,鐘芒甚至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還有一些是紮紮實實斥責她改正錯誤的人,比如少體校裡新來的劉佳教練。劉佳在校門口對肖舒的叮囑,讓肖舒有了一種鐘芒開始走向正确道路的小小苗頭。
“鐘芒的條件不錯,反應也很快,但這隻是最初級的,如果要走這條路不但她自身要努力,家裡的支持也少不了。”肖舒早就做好了準備等待教練讨論關于球拍的事,經過一個多月的省吃儉用,她早就備好了換新球拍的錢。
“我們當然全力支持,如果有什麼需要劉教練你說。”
“直拍是沒有前途的,尤其女子球員力量本來就是短闆,護台面積不夠,反手會成為巨大的漏洞。”劉佳沒有寒暄,直接指出她眼中不足之處,“換橫拍吧。”
“哦,”肖舒迷茫起來,橫拍不會比原來的預算價格更貴吧,“那需要多少錢呢?”
“錢?”這次變得劉佳疑惑起來,“不用,我有一塊以前的備用球拍,可以先給她試試,如果能改過來,再考慮自己買吧。”
肖舒有些意外,眼看着鐘芒頂着大汗淋漓的頭病殃殃地走出來,“如果換握法近期會很困難,隊内的比賽多半都要輸的,記得疏導她。”劉佳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半點猶豫,雷厲風行的樣子真是個冠軍模樣。
劉佳是少體校新來的“冠軍”教練,并不是她培養出了冠軍,而是她本身就是一名世界冠軍。當肖舒和鐘芒說到她這位新教練的來曆,鬓角處還挂着汗珠的鐘芒不覺地皺起了眉。
“世界冠軍?為什麼會來我們少體校呢?”
“她退役了啊。”
“退役是什麼?”
“就是不再打球比賽了,變成教小朋友打球的教練了。”
“為什麼不打球比賽了呢?”忽閃忽閃的黑眼珠充滿了求知欲。
“年紀大了,打不動了吧。”
“年紀大?我覺得她沒有比姐姐大多少啊,”疑惑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肖舒覺得自己不會是一個好老師,解惑解得很一般。“我一定不會打不動的!我可以一直打球!”隻有在說起打球時,鐘芒才會一副舍我其誰的模樣。
“今天教練和我說要你改橫拍,重頭開始練。”肖舒一邊說,一邊低頭注意小不點的神情,可小不點沒有給她機會,隻留給她一頭汗水的黑發。“小七?你怎麼想的?可以和姐姐說啊。”
“換橫拍會更厲害嗎?”
“冠軍教練的方法,會管用一些吧。”
“嗯~”小小的腦袋終于仰了起來,“劉教練講得确實更清楚些。”
“哦?怎麼講的?”
“小臂發力是這裡變化,”鐘芒用肉嘟嘟的左手拇指和食指分别指向右手大臂和小臂,“而不是這裡變化,”肉肉的兩根手指快速移動到了大臂和腋下的位置,“以前的教練總是講要小臂發力小臂發力,也示範了好幾次,我都沒明白。我現在正手的準确率又提高了。”
“小七,”肖舒沒有聽懂,看着她興奮聊起乒乓球,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輸球的事,“劉教練說換橫拍的話剛開始會輸球哦。”
“那以後會赢嗎?”
“如果你刻苦練習的話,當然會!”小鐘芒的不在意再一次安慰了肖舒,“說不定會更厲害呢!”
鐘芒沒有理會她的話,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四周,“姐,為什麼大家都在看我們?”踏進大學校門口,迎面而來的人指指點點,有些還壓低了說話的聲音,把手捂在嘴前,肖舒依舊聽見了他們的低聲交流,“喏,那個就是肖舒。”“旁邊那個小女孩就是她……”
肖舒記得有次進宿舍白露和宿舍另外兩個人立馬暫停了熱鬧的聊天,一向如炬的目光出現了閃躲。那目光和今天四周議論紛紛的人們一模一樣。鐘芒沒有絲毫察覺,蹦蹦跳跳地進了食堂。
食堂裡充斥着白露高聲的辯論,“你就是憑空造謠,你沒有任何證據就胡說八道,就是八婆!”章健站在她的面前漲紅了臉,左右看了一眼,“我沒有造謠,這話是她自己說的!”
肖舒和鐘芒絲毫不知自己身處風暴的中心,鐘芒出于天性害怕争吵,遠遠便停了下來,骨碌骨碌轉着黑眼珠看了看白露,又望了望那個體育生哥哥,“姐,他們在吵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