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羽看着錢星玥這副連經營方略都告知的坦誠樣,心知要想真正馴服猛獸,沒那麼容易。好在來日方長,如今人都在眼皮子底下了,不急。
“夜深了,去休息吧。”
錢星玥起身的一瞬,看到微醉的薛晴羽面頰绯紅,一對耳垂上各有一個小洞,思及方才當着薛晴羽的面換衣,心中蔓延出一股異樣的情緒,快速離開。
薛晴羽看着地上三壇酒,慢慢踱步回卧房。
“少主,錢大公子回到小苑,便用暗語和外面的人聯系。”
“無妨,我已知曉他的身份。隻要不做有損薛府之事,不必監視他的行蹤範圍。”可惜薛晴羽日後才知,這次,是她大意了。
此次會試,共錄取五十一人,蕭清鶴毫無意外,高中會元。三日後,将由聖上親自對錄取者進行殿試,僅考策問一道。
二壽這日來送诏書,帶來了聖上口谕。周嘉昊希望殿試時薛晴羽到場,屆時主持唱名典禮,宣讀錄取名次。
“聖上對薛掌印甚是信賴呢!”二壽滿臉羨慕。
為表莊重,薛晴羽翻出壓箱底的蟒袍。此蠎袍系薛晴羽任東緝事廠掌印後禦賜,左右衣襟各繡一行蟒紋,前胸後背加正面坐蟒紋,是目前文武百官朝服中,最尊貴的式樣。
薛晴羽撫摸着細密的針腳,喊來了趙舒。
趙舒推門便笑了:“平日裡掌印從不需人近身伺候,唯有穿朝服禮服可難倒掌印了。”
趙舒手腳麻利伺候薛晴羽換好蟒袍,又梳好發髻,戴上冠帽,取了支上好的碧玉簪子,置于冠帽和發髻之間。
“好了,掌印照鏡子看看。”
薛晴羽對着模糊銅鏡左右照了照,又取了案幾上繡着白梨花的香囊,别在绶帶之上,方滿意。
“此番尊榮,奴才去準備馬車。”
薛晴羽礙于蟒袍繁瑣,被趙舒攙扶着上了車,整個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别扭,真不知為何朝中大臣以授蟒袍為榮。
好容易挨到皇宮門口,薛晴羽再次被趙舒攙扶着下車。
正值考生們陸續憑手續入宮,薛晴羽一眼在隊列中看到蕭清鶴和舒寄柔。此二人相貌,一剛一柔,又身高八尺,甚是惹眼。
蕭清鶴一眼看到薛晴羽蟒袍加身,深知薛晴羽受寵至極。那麼,聖上知道她女扮男裝、罪涉欺君嗎?
“薛掌印!”四喜候在宮門口,不知等了多久。
薛晴羽作揖:“四喜公公。”
“聖上讓奴才出來迎接您。”四喜領着薛晴羽,挑好走的近道,道路兩旁不知何時鋪上了長毯。
四喜邊走邊唏噓,“聖上知曉您不愛穿蟒袍,行動不便,連夜擢内官監鋪了毯子。”
薛晴羽愕然,這話聽着,怎麼好似為禍國妖妃安排的橋段?
周嘉昊身邊,僅四喜知曉薛晴羽的女兒身,處處透着小心,待薛晴羽極好。薛晴羽知道,四喜的這些好意,七分皆來自周嘉昊。
“聖上有心了。”薛晴羽面露微笑,心下無半分動容。
保和殿已鋪設好坐席,一排三位。四個角落各放置一個炭爐,确保室内溫度。萬事俱備,隻等考生入席後,周嘉昊當場宣布考題。
被選中的翰林院學士及文臣已在兩旁落座,四喜領着薛晴羽來到左上首位置。
“薛掌印,請坐,期間若有事,可随時喚五祿,奴才這便去叫他。”
“無妨,今日本就忙亂,公公不必為我煩憂。”
說話間,五祿已看到薛晴羽,利索趕來,站在薛晴羽身側,與趙舒并列而立。
對面的文臣看不慣薛晴羽做派,撇過頭去,權當不識。薛晴羽笑了笑,不予理會,兀自品茗等候。
考生們排隊入席完畢,一旁的沙漏走完一圈,殿外的鼓樓發出七下擂鼓聲,辰時到了。
“聖上駕到!”四喜聲音洪亮。
周嘉昊自殿後走來,所有人下跪。
“參見聖上。”
周嘉昊不怒自威:“平身,今日殿試,朕的策問僅兩字。”
周嘉昊用毛筆沾了墨,垂首疾書。不多時,四喜提起宣紙,“濟民”二字躍然紙上。
四喜大聲宣布:“作答時間,兩個時辰。”
保和殿安靜得出奇,毛筆與宣紙碰撞的聲音窸窸窣窣。五祿擔心薛晴羽無聊,不知從哪兒取來瓜果盤,裡面放置着剝好的瓜子、松仁、橘子、葡萄……
薛晴羽小心翼翼吃着,生怕吵着正在思考的考生。期間,薛晴羽不下三次險些睡着,幸得身後趙舒每每推搡,方保持清醒。
中午,考生們答畢,去偏殿休整,文臣們閱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