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感覺到不悅,沒好氣道:“怎麼,左使長老的意思是在懷疑我?”
左使長老冷臉道:“此次變故定然在清玉宗有内應,否則魔族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敢在我清玉宗眼皮子底下放肆。”
杜懷苼似笑非笑:“所以你們懷疑是我?就因為我比你們厲害可以随意出入你們進不了的結界?”
左使長老一拍座椅,怒道:“這秘境在開放前我同右使長老都反複檢查過,并無任何異常。試煉開始那日你中途離開過評委席,又是去做了什麼?”
“我去上個廁所還要和你們彙報?”杜懷苼皺起眉頭,“那我還懷疑是你們二人在秘境開啟前做了手腳呢,畢竟這次弟子試煉是由你們兩個一手操辦的。”
“你要懷疑我,也得拿出證據,如果僅僅因為我能随意出入結界,那簡直就是笑話。”杜懷苼擡頭直直盯着左使長老,“那隻能說明我比你們這些廢物厲害,你們做不到的事我杜懷苼可以做到。”
左使長老被噎得說不出話,用手指着杜懷苼半天沒有其它動作。
右使長老見狀連忙笑着打起圓場:“無妄長老息怒,我等也是關心則亂了。此事我同左使長老定會徹查到底,不會冤屈任何一個好人。”
杜懷苼見沒什麼敢說下去的了,轉身就走。
右使長老又叫住了他:“無妄長老,再等等。”
杜懷苼極其不耐煩:“又怎麼了?”
右使長老笑得和善:“聽弟子說虛華真人的面具在你手裡,這本就是清玉宗開山鼻祖的遺物,可否交由清玉宗主峰保管?”
右使長老這話十分合理,于情于理也挑不出毛病,但不知為何杜懷苼本能地抗拒這件事,想了想道:“不必了,待宗主出關我會親自将此物交于宗主。”
右使長老無奈歎了口氣:“好吧。”
左使長老再杜懷苼背後冷哼一聲:“我看他就是沒安好心。”
杜懷苼回了無妄峰,峰内氣氛蕭瑟清冷,陸過的弟子們見到他也有氣無力地打招呼:“長老好。”
這次無妄峰也有許多弟子去參加了秘境試煉,最後除了沈淨遠一個都沒回來,想來衆弟子也是心裡難受的。
陸羽書早已在屋内準備好了熱水,但因為杜懷苼耽擱了一陣水已經涼了。他正要起身去重新打水,杜懷苼擺擺手道:“算了,不必麻煩你了,我去無欲峰泡溫泉。”
陸羽書看出自家師尊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地問:“師尊,要不要弟子一起去侍奉你沐浴?”
杜懷苼擺擺手:“算了,為師想一個人靜靜。”
言罷,他随手拿起一把弟子練功用的長劍,架着它往無欲峰飛去。
到了無欲居,杜懷苼直接推門而入。
師雲起從他那頂大鍋爐後方擡起亂糟糟的頭來:“無妄,你來得正好,我本來還要去找你呢。”
杜懷苼應了一聲,坐在一旁的茶幾上,自顧自倒茶喝起來。
“秘境内的變故我也聽說了,幸好你和清毅都沒事。”師雲起一邊說着,一邊又抓起一大把黑乎乎的東西丢進了鍋裡,霎時鍋内乍起金光,片刻消散。
師雲起将鍋内的一個藥丸取了出來,端詳一番,甚是滿意。
杜懷苼問:“你不懷疑我?”
師雲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懷疑你什麼?”
“整個秘境隻有我一人可以自由出入結界,”杜懷苼又重複了一遍,“你不懷疑我?”
師雲起更加莫名其妙了:“能自由出入結界又如何,你和大師兄學得師尊的本領最多,會些别人不會的東西不是很正常?”
見杜懷苼表情奇怪,師雲起又道:“我說錯了嗎?整個清玉宗元嬰中期以上的人除宗主外就隻有你,而且你還是那群老東西裡最年輕的,有什麼問題嗎?”
越往後修進階越難,元嬰初期和元嬰中期雖隻有一字之差,但修為卻相差甚遠。
杜懷苼覺得師雲起說的在理,但又覺得自己被他的話帶偏了。
師雲起也在茶幾前坐下,端起涼透的茶杯一飲而盡:“是不是那兩個掌權的長老為難你了?”
杜懷苼道:“倒也不是為難,不過是懷疑我罷了。”
師雲起嗤笑一聲:“你這人雖然自我了些,但是要你做出傷害清玉宗的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說得十分笃定,讓杜懷苼有些驚訝了。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清玉宗是虛華真人唯一留給三個徒弟的東西。
師雲起對自己的師弟很了解,以自家師弟對師尊如癡如狂的追捧熱愛,就定不會去傷害師尊留下的唯一東西。
杜懷苼勾起嘴角:“我要去泡無欲峰的溫泉。”
師雲起點點頭:“一起吧,我這次為了煉丹已經有半個月沒沐浴了。”
兩人一邊閑談一邊往溫泉走去,無欲峰内的弟子見到二人都笑着行禮,這一次秘境變故,隻有無欲峰無人受難,因為滿峰弟子都不擅長打打殺殺,隻鑽研草藥煉丹制毒解毒等。
無欲峰内有一汪天然的溫泉,師雲起并未管束這裡,溫泉随意開放,平日裡大大小小弟子都可以來使用。
杜懷苼脫了衣服,隻留了條底褲,懶洋洋地泡在溫泉中。
這片溫泉長年被無欲峰的靈草靈藥熏陶,自己也生出些許靈力來。
杜懷苼滿意道:“若幹年後,這豈不是會變成一條靈泉?”
師雲起正享受着身後小弟子給他搓背,聽到這話扭過頭來,一眼看到杜懷苼的表情,愣了愣,随即道:“那都是以後的事了,誰知道呢。”
陽光之下,杜懷苼潔白無瑕的臉龐上挂着點點水珠,長發披散,宛若天仙。
杜懷苼沒再說話,靠在石頭上陷入了自我的思緒中。
他覺得自己最近一段時間來過于入戲了。
或許是因為與原主記憶中的情感産生了共鳴,又或許是因為在這裡呆的久了,一切都那麼真實,他慢慢就不再是一個演戲的旁觀者,而是一個真實活在這世界上的人,會動怒,會喜悅,還有師雲起這樣的人關心他信任他—……他慢慢竟覺得永遠活在這個世界裡似乎也沒什麼不妥。
杜懷苼自我感覺他其實是一個理性的人,所以當他萌生出永遠留在這裡的想法時,他并沒有驚慌,而是理智分析起了兩個世界的利弊。
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裡,他和現在一樣也有着光榮和掌聲,但不同的是,他身邊沒有一個真心朋友。
娛樂圈裡水又黑又深,處處爾虞我詐,甚至有可能一步走錯終身錯。
這也是為什麼在他被段黎強行發生性關系後,可以毫無留戀地了結掉自己的生命。
在這個世界裡他雖然有許多麻煩需要解決,可他卻感覺到自己活出了自己,他不用戴僞裝的面具,也不用費盡心機在一群有錢人面前周旋——因為這裡是一個強者為尊的世界。
這樣想來留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
杜懷苼嘴角彎彎,未來如何以後再說,那就先替原主杜懷苼好好活下去吧,當然,這也是為他自己好好而活。
師雲起覺得自家師弟心情又變好了,而且最近還變得愛笑起來,人也沒以前那般無情自私了,不免心裡更加感慨。
若師尊在天有靈,定會對現狀很滿意吧。
泡完溫泉,杜懷苼想起一事,從乾坤袋中取出一盞金色面具,遞給師雲起。
師雲起剛一接過,驚呼出聲:“是師尊的?”
“不錯,我在秘境水下密室偶然得到的,右使長老本讓我交給他們保管。”
師雲起小心翼翼地那着那面具上下打量着:“還有靈力附着,這麼久了,這麼久了,一點也沒壞……”
杜懷苼孝道:“這東西便交由你保管吧。”
師雲起卻搖了搖頭,将東西還給了杜懷苼,道:“這東西還是由你保管吧,我知道師尊對你而言尤為重要。”
杜懷苼正要推拒,師雲起又道:“而且我不善打鬥,師尊的面具在我手裡恐怕我護不住。”
杜懷苼不解:“你的意思是還有人會搶師尊的遺物?”
“你不知道?傳說隻要戴上師尊的面具,便可以短暫擁有虛華真人的力量,那種力量足以毀天滅地……”
杜懷苼嗤笑了一聲,随手将面具比着罩在自己臉上,另一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座無人山峰:“那我現在要切斷這山,豈不是也輕而易舉?”
話音未落,隻見指尖一道金光閃過,山峰被攔腰斬斷,應聲倒塌。
師雲起率先從震驚我中回過神來,一把将面具從杜懷苼臉上扯下,急切道:“你,你快把面具收好。”
杜懷苼還在震驚之中,但還是将面具收回乾坤袋中。
“剛剛那一擊必然會引起其它周圍門派的注意,所有人問起,你們所有人都不許走漏風聲。”師雲起對着周圍幾個在場弟子冷冷蛋,“否則,格殺勿論。”
向來随和的無欲長老此刻如此嚴肅,幾個弟子深知事情重大,個個跪下立下血字誓言。
杜懷苼此刻卻覺得渾身如同被掏空了般,所有靈力蕩然無存,甚至連站着都覺得吃力了。
師雲起将人扶進屋裡床榻上躺下,将手往其脈上一搭,皺起了眉頭:“剛才那一擊把靈力耗盡了,你那續靈丹可還有了?”
杜懷苼面色有些發白,搖了搖頭。
進秘境前,他為了以防萬一便将所有續靈丹都吞了。
師雲起道:“下一鍋還得幾天才能出爐,這幾天你就不要出無妄峰了。”
杜懷苼隻幾不可聞地應了一聲,無邊困意襲來,他抵擋不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