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從自己房間裡出去後又去看了看楚逸之,不過楚逸之還是沒有醒過來。
楚百川依然守在床邊,一手撐着下巴,一手輕輕蓋在弟弟的額頭上。
“無妄君,今夜我守着,你可以去休息。”楚百川道。
杜懷苼點點頭,上前查看了一番楚逸之的身體狀況,才出了門。
不過他并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去客房住處找了師雲起。
師雲起正和齊允、林聽竹、齊志呆在一塊兒,一一給兩個受傷的弟子處理傷勢。
兩個弟子把秘境内大緻的情況都說了一遍,兩個長老聽完都皺起了眉。
“又有魔族參與,此事應當禀報給楚宗主把?”齊允道。
“估計明天就會有人禀報了。”師雲起道。
杜懷苼進到房間裡時,正聽到他們讨論秘境的情況。
他從兩個弟子口中簡單了解了事情經過,聽到段無離與他們走散了整整一個月,不禁皺起眉頭。
“你是說他可能一個人在密林裡呆了一個多月?”
“是的,我們本來在找段師兄(弟),中途遇到流沙,我們不是對手隻能逃出了密林。”
“流沙?”杜懷苼重複了一遍。
“是魔族的一個手下,魔族聖女這麼喊他的。”林聽竹道。
魔族聖女在修仙界還是比較有名的,隻因她長相妩媚身姿妖娆殺人于魚水之歡時,讓許多修士快樂地死去,漸漸就變得令男人們又愛又恨。
杜懷苼回憶着原著劇情,這流沙似乎會制造專門攻擊人心弱點的幻境,以此來蠱惑和操縱人心,引人入魔。因着這個能力,他成了魔君得力的手下之一。
“二師兄,你出來一下,我有話問你。”杜懷苼想到段無離發紅的雙眼,心裡覺得不妙。
師雲起跟着他走出了屋子,不解地問:“什麼事這麼神秘?”
“我想問你,人一旦入魔會有什麼具體症狀?”
“這個平時也看不出來。”師雲起道,“如果隻是魔氣入體,一開始和常人無異。而如果是張道正那種,像是直接被奪舍的,才會比較明顯。”
“不過魔氣入體時間久了人的性格會有所改變,會變得容易暴躁,沖動易怒等等。怎麼了,突然問這個?”
杜懷苼聽着,沒有回答師雲起的問題,又繼續問:“那會不會出現雙目泛紅的情況?”
“身體和魔氣完全融合是會有可能這樣的,不過這種情況下一般原主已經沒有了自我意識,大多都是受魔氣操控的行屍走肉。”
師雲起說的這個更像是清玉宗弟子試煉的那次情況,當時秘境裡的妖獸都被魔氣操控,雙眼泛紅,自身理智和意識極低。
但這又不像段無離的情況,段無離思路清晰一切正常。
“你徒兒出事了?”師雲起追問道。
“沒有。”杜懷苼道,“随口問問罷了。”
他決定先不要聲張此事,又詢問了一些秘境裡的其它情況,轉身回了憶川閣自己的住處。
房間裡燭火未熄,段無離躺在床上雙目緊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着。
此刻的杜懷苼看到段黎的面容時,心情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
他輕輕走上前,段無離卻忽的睜開了眼。
“醒了?我看看你退燒了沒有。”杜懷苼在床邊坐下,用手背探了探對方的額頭,體溫已經恢複正常了。
“師尊要睡覺?”段無離坐起身子,作詩要下床。
“沒事,你躺着吧。”杜懷苼阻止了他的動作,“憶川閣裡到處都是房間,我來把我的換洗衣物拿走。”
“師尊,其他房間應該還沒打掃過,此時夜深也不方便麻煩其他人。”段無離道,“師尊若不介意,弟子可以打地鋪。”
“地上又潮又硬,怎麼睡得了?”杜懷苼好笑道,“行了。我回客房睡去。”
段無離伸出一隻手拉住了他,道:“師尊若不介意,便和弟子睡一起,這床大得很。”
杜懷苼當然知道這床大得很,睡着也比客房的單人小床要舒服。
段無離觀察着杜懷苼的表情,松開了自己的手。
“好吧。”杜懷苼道。
段無離一愣,他都已經做好準備自己回客房小院裡睡了。
“往裡頭睡點。”杜懷苼看了他一眼,“你一個人占着中間我怎麼睡。”
段無離立刻往床内挪了挪,看着杜懷苼神色自然地脫掉外袍,隻留一件輕薄的裡衣。
杜懷苼上了床,背對着段無離,吹滅了燭火。
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夜色靜谧,隻留二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段無離感覺到自己手心腳心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許是因為太激動的。
活生生的師尊就躺在他身邊,與以往醉酒的師尊不同,這一次的師尊是自願的。
冰魄劍靈道:“我勸你不要趁人之危。”
“師尊喝醉的時候我都沒做什麼,清醒的時候還怎麼趁人之危?”段無離回道。
“清念,”杜懷苼忽然開了口,“我問你。”
“嗯?師尊請說。”段無離立刻應道。
杜懷苼慢慢轉過身來,面對着段無離。
這樣面對面親密躺在一張床的姿勢讓段無離頓覺心髒狂跳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杜懷苼問。
“弟子……”
段無離一時語塞,還沒從亂跳的心髒中回過神來。
“說實話,為師不怪你。”杜懷苼繼續道,“你在秘境裡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和魔族有關?我隻是想知道而已,即使你真的入了魔……”
段無離眯起眼睛低聲問:“即使弟子入了魔會怎樣?”
“能怎樣?”杜懷苼道,“不管你入不入魔,隻要對我無害,都是我徒弟。”
段無離深深地看着他。
杜懷苼道:“我大徒弟是段無離,不是優秀的段無離,也不是正直的段無離,就是段無離。我的徒弟不需要形容詞。”
這話讓段無離深深觸動了。
他猛地将面前的人摟進懷裡,下巴磕在杜懷苼的腦門上。
“師尊。”他将臉埋進杜懷苼的發絲間,聲音聽起來有些悶,但透着欣喜。
杜懷苼在前世就早已習慣被段黎這樣抱着,那會兒段黎隻要一高興也會做出這個動作。如今放下仇恨,他倒沒覺得這樣的動作有多别扭或者反感。
段無離将杜懷苼摟得更緊了些。
“你這樣會把為師悶死。”杜懷苼推了推他,段無離聞言果然松開了手,單手撐着腦袋直起上半身,黑發垂落,他眼裡滿是深深的笑意。
杜懷苼看着他這樣的姿态,卻忽然覺得心髒猛地抽痛了一下。
在那個世界裡,段黎也喜歡用這樣的表情看着他。
在他們還沒有絕交之前,段黎總是懶洋洋躺在高中宿舍的下鋪床上,一手撐着腦袋,笑眯眯地看着他,嘴裡還會說着:“懷笙,這次考試還要不要我幫忙啊。”
杜懷苼隻會給他一個白眼,坐回自己的桌子前,認真複習功課。
每每這時,段黎就會輕手輕腳下了床,從背後貼在杜懷苼的耳邊,故意裝神弄鬼喊幾聲,然後被杜懷苼一胳膊肘子頂開。
“别吵,我複習呢。”
“這麼用功幹嘛?”段黎無趣地說,“這些東西不是看一遍就會了。”
“你是天才。”杜懷苼敷衍着。
“難道你真的想考藝術院校?”段黎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認真地看着杜懷苼問。
“嗯。”
“真要做演員?”
“嗯。”
“我覺得這不好。”段黎皺起了好看的眉毛,“做演員表面上看起來光鮮亮麗,背地裡處處都是潛規則。而且你還要和那麼多人親親抱抱的,不覺得惡心嗎?”
“那就不接親親抱抱的戲。”杜懷苼說。
“怎麼可能,沒火之前有戲接就不錯了。”段黎看起來非常不高興,一把奪過杜懷苼手裡的書本,胡亂地翻了幾頁。
“别鬧了。”杜懷苼沒好氣道,“你也該為自己的未來考慮考慮。”
“我有什麼好考慮的。”段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以後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那我做演員,進入娛樂圈。”
段黎沉默着想了一會兒,才點頭道:“那好吧,那你得答應我不能接吻戲和床戲。”
杜懷苼放下課本,側頭看了他半天,才道:“好,我答應你。”
段黎聽到這話非常高興,一把将面前的人摟進懷裡,用下巴将杜懷苼的頭發蹭亂。
“我就知道阿笙最好了,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眼前的段無離伸出一隻手在發呆的杜懷苼面前晃了晃。
看着段無離的臉,杜懷苼心裡百味雜陳。
“師尊累了嗎?”段無離問。
杜懷苼對着段無離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點頭說道:“是累了,睡吧。”說罷,他閉上了眼睛。
段無離睜着眼睛等了會兒,确認身旁的人沒動靜了,才悄悄地靠得近了些,再靠近一些,直到肩膀碰到對方的肩膀。
杜懷苼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