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感人的場景,但杜懷苼不得不打斷道:“楚宗主,關于紫櫻的事……”
楚百川擡眼看他,示意他說下去。
杜懷苼便将紫櫻魂魄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兩個毫不相幹的魂魄被什麼東西強行捆綁在了一起?”楚百川皺起了眉,“這可不像是什麼好術法。”
“是禁術。”杜懷苼道,“怕是仙門宗内鬼勢力不小。”
說起這事,楚百川眉頭皺的更緊了,他白天就被這事兒擾得心煩意亂,還有一大堆宗門門派等他賠償,仙門宗這次是虧了血本。
“兄長。”楚逸之在他懷裡動了動,擡眼看着他:“關于這件事我有猜測,晚些我再同你說。”
楚百川聞言眉頭放開了些,看着弟弟晶亮的眼睛,差點沒忍住就想低頭親下去。
杜懷苼輕咳一聲:“我可以将紫櫻的魂魄分離。”
紫櫻一直在一旁默默聽着,聽到這句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懇求道:“請無妄長老幫幫我,我想成為我自己,不想再做其他任何人的影子了。”
杜懷苼用眼神詢問地看向楚家兩兄弟,後者皆未表示反對。
杜懷苼便與紫櫻面對面盤腿而坐,手中掐訣,體内運起靈力,再次二指探入紫櫻的眉心識海之中。
幾人靜靜看着杜懷苼,片刻後杜懷苼兩指間掐出一股白色的煙霧。
随着他的動作,煙霧越出越多,就在這時,紫櫻卻突然慘叫一聲,杜懷苼立刻松了手。
這一松手,真正紫櫻的魂魄立刻也鑽回了紫櫻的眉心。
紫櫻痛得癱倒在地上。
杜懷苼亦渾身是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段無離見狀走上前,掏出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額角流下的汗珠。
“怎麼回事?”楚百川輕輕安置好楚逸之,也走上前來查看。
“有禁制。”杜懷苼道,“若我強行将她二人的魂魄分離,有一部分魂魄會魂飛魄散。”
現在的紫櫻大概率是一朵花妖修成的魂魄和紫櫻的魂魄縫合在一起的,杜懷苼隻能掐出一個魂魄,掐出紫櫻的花妖就會魂飛魄散,掐出花妖的紫櫻就會魂飛魄散。
紫櫻聽到這話,臉色刷的一下白了,也顧不上靈魂被強行撕裂的疼痛,滿臉淚水地看向楚家兩位公子。
她擔心楚家二人對紫櫻有舊情,要保留紫櫻那部分魂魄。
果然,楚百川開口道:“這花妖怕也不是正常修煉而來的,留着恐是後患。”
楚逸之道:“花妖和紫櫻皆是生命,歸根結底花妖是被迫的,也未曾做出過害人之事。”
“那你的意思是讓紫櫻的魂魄魂飛魄散?”楚百川問。
“怎麼,兄長是舍不得了?”楚逸之皺起了細長的眉毛。
“怎麼可能,我是怕你舍不得……”楚百川連忙解釋,但楚逸之已經背過了身坐在床上,不去看他。
楚百川看了眼杜懷苼,尴尬地笑了笑。
杜懷苼道:“隻能說實施秘術的人心腸歹毒,不被發現也已,若被發現便要毀屍滅迹。”
紫櫻慘白着臉泣不成聲,哭得久了她再也哭不出眼淚,隻縮在一個角落裡看着其他人。
“若不分離這兩個魂魄會怎樣?”段無離開口問。
“也不會怎樣,隻不過從花妖的角度而言,她無法成為自己,會不受控制地模樣紫櫻的習慣、成為紫櫻的替代品。久而久之,如果紫櫻的魂魄占據了主導地位,可能就會吞噬掉花妖的魂魄,适時花妖也同樣不存在了。”
這樣的結果對于花妖來說其實相當殘忍。
“那這花妖之後該如何處置?”楚百川看了角落裡生無可戀的紫櫻一眼。
“真正的問題是誰要這麼做,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楚逸之這時轉回了身在一旁幽幽開口道。
楚百川立刻點頭道:“逸之說的是,還是逸之聰明。”
楚逸之不去看他。
之後就是仙門宗内部私事了,杜懷苼自覺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辭。
“無妄君在憶川閣多留幾日吧。”楚百川道,“過幾日我解決完宗内之事,屆時設宴好好謝過清玉宗各位。”
“行。明日修補魔族結界我同你一起去。”杜懷苼道。
楚百川欣然點頭:“無妄君能來自然是能省了我不少力氣的。”
杜懷苼與段無離離開了房間,離開之前也将紫櫻拉了出來。
紫櫻看起來精神萎靡,臉色灰敗至極,她對杜懷苼勉強笑了笑,随即拖着疲憊的身軀不知道往哪兒去了。
回到屋子裡,杜懷苼歎了口氣。
“師尊怎麼了?”段無離正在給他準備擦身子用的熱水毛巾。
“沒什麼。”
“師尊是覺得花妖太可憐了是嗎?”段無離問。
“從活着起就注定了被利用的命運,到死也無法解脫,就算活着也隻能做一輩子他人的替代品。”杜懷苼今日似乎格外傷感,他低頭在自己的乾坤袋裡翻找一番,沒找到酒。
段無離掏出一瓶桃花酒放到了桌子上。
“哦?”看到這酒,杜懷苼碗裡冒出一點靈光。
“師尊之前喝過說喜歡喝。”段無離輕輕笑了笑,“弟子便随身常備着。”
杜懷苼暖心道:“清念有心了。”
段無離提了提手裡的毛巾:“那師尊是要先擦身子還是先喝酒呢?”
杜懷苼本想說先喝酒,但看段無離已經準備好了熱水,毛巾還濕漉漉地沾着熱水。
“先擦吧。”杜懷苼道。
段無離很自覺地走上前替杜懷苼褪去外衣,再小心翼翼地将裡衣褪去一半,露出光滑的上身。
“幫我搓搓背就行,其它地方我自己能擦到。”
段無離眼睛無意滑過杜懷苼的胸前,走到背後。
擦完身子,杜懷苼打開酒瓶,一口一口地喝酒。
段無離似乎極少喝酒,這次也照樣坐在一旁給自己倒茶喝。
杜懷苼很快喝完了一瓶酒,一開始覺得還好,還想問段無離再要一瓶。
段無離搖頭道:“師尊,這酒後勁很大,不宜多喝。”
杜懷苼皺起好看的眉毛,略帶不悅道:“你敢不聽為師的話?”
“好吧。”
段無離從自己的乾坤袋中又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遞給杜懷苼。
杜懷苼看了一眼,怒道:“又想騙我,這不是酒,是水。”
“師尊聰明。”段無離笑了起來。
杜懷苼還想再說什麼,卻漸漸覺得渾身熱了起來,頭也有些暈乎了。
這酒後勁确實很大。
他有些暈乎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站起身,強裝平穩地走回床前,坐下。
“愣着做什麼?”杜懷苼給了段無離一個白眼,“上床睡覺啊。”
“好。”
段無離剛剛擦完身子,沒穿外衣,此刻直接翻身上了床。
杜懷苼因為喝了酒臉上泛着紅暈,渾身也熱乎乎的,他扯了扯自己裡衣的領口,露出半片鎖骨。
段無離拿着薄被的手一顫,還是替杜懷苼蓋了上去。
杜懷苼不悅地将被子一腳踢開。
“師尊還是蓋上好,以免受涼。”段無離在他頭頂輕輕道。
“不蓋。”杜懷苼伸手摸了摸段無離的腦瓜子,“乖,聽話。”
段無離止住了動作。
杜懷苼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見旁邊的人沒動靜,又睜開了漂亮的雙眼。
“怎麼還不躺下睡覺?”他問。
“師尊,”段無離嗓音不知為何沙啞了起來,“弟子怕自己忍不住……”
杜懷苼不解:“忍不住什麼?廁所就在旁邊。”
“我……”段無離深深看着他。
冰魄劍靈在腦海中狂喊:“你給我忍住忍住啊,不然他第二天醒過來肯定對你恨之入骨,一刀把你斬了怎麼辦?”
大概是段無離控制了酒量,杜懷苼這次喝醉還算正常,沒有再記憶錯亂回到小時候,也沒有把段無離錯認成段黎,他就隻是覺得頭暈,然後内心裡有許多壓抑着的亂七八糟的情緒被無限放大了,那些情緒炸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
見段無離許久一動不動,他面上不耐煩,卻擡起一隻手一把将人拉了下來。
段無離沒料到這一茬,直接整個上半身壓在了杜懷苼的身上,頭埋進對方的頸窩裡。
“啊啊啊——”冰魄劍靈尖叫起來。
段無離直接掐斷了與它的所有聯系。
杜懷苼一手環着着段無離的脖子,眼睛半閉着,用哄小孩的口氣道:“睡啦。”
段無離身子沒動,隻擡起眼看着自家美麗的師尊。
杜懷苼意識迷迷糊糊地,正處在半睡半醒間,快要睡着時,二人卻聽到屋外傳來一些奇怪的動靜。
“嗯,嗯……”
細小的低吟聲伴随着床榻晃動的聲音從隔壁房間傳來。
這些聲音雖然細小,但在修行人的耳朵裡,卻清晰無比。
杜懷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甚至還仔細聽了會兒,直到他感覺到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腰上,才後知後覺明白隔壁房間發生了什麼。
他的老臉似乎變得更加紅潤了。
“師尊。”
段無離動了動。
杜懷苼下意識松開了摟着他脖子的手,後者坐直了身體。
黑暗裡,段無離深色的眸子染上了淡淡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