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柯的指導下，明楓戴着通訊器，提着智能平闆，走出了B-105的員工操作區。

為謹慎起見，她的口罩一直焊在臉上，從未摘下過，整張臉隻露出一對眼珠子。

“聯合科技大樓到處都是監控，出了這間屋子，你就不能露出任何破綻。”艾柯在她耳邊提醒道。

明楓查看了這裡的電子地圖，B-103區和B-105區在同一樓層，并且彼此相鄰，出門左轉，一直走應該就能看到。

艾柯：“B-103區和B-105區的構造是相似的，你看到一扇類似的電子門之後，直接刷卡進去，就是員工操作間。”

明楓依言，埋頭向前走。

根據她的觀察，這裡每一片實驗區的規模都很大，從一個區走到另一個區，不是短短幾步路就能搞定的。

五分鐘後，明楓站在B-103區的電子門前，用工牌通過了驗證。

門自動開啟的那一刻，她看見一個身材極其魁梧的男子正背對着她，一隻手叉着腰，似乎正在等人來。

那男子身高接近兩米，全身穿着一套不同于技術人員的五芒星制服，手腳皆有護具，看上去結實耐打得多。

他腰間别着手槍，身後還背着一把改造過的步槍，槍械的金屬色澤在實驗區的燈光照射下顯得冰冷無情，一點兒不像是過家家的玩具。

明楓腦子轉得飛快，瞬間意識到這是堇和她提過的“安保員”。

……這什麼情況？

難道公司已經發現了她的假身份，于是故意給她派發任務，守株待兔，引到這裡來幹掉？

可是她手上隻有一台又輕又薄的平闆——這東西連顆子彈都擋不住，在全副武裝的安保員面前肯定就像塊海鹽蘇打餅幹一樣脆。

那空手奪白刃，不，空手奪黑槍呢？

——嗐，想想算了，她雖然懂點三腳貓功夫，但這會兒臨時表演一個太極八卦連環掌，實在是不頂用啊。

明楓電光火石地想了半天，握着平闆的手越攥越緊，額角幾乎滲出了冷汗。

這個時候，艾柯忽然沉聲說了句：“這人是公司的安保隊長，利亞姆。當心，他很不好對付。”

明楓：……是嗎，那我可真走運。

不過艾柯這麼一開口，她反倒不緊張了，重又想起自己逃跑計劃的行事準則——随機應變。

明楓飛快地将胸前的工牌翻了個面，把有員工照片和基本信息的那一面翻了過去，露出僅有一個五芒星标志的背面，防止對方一眼看出端倪。

她調整了一下呼吸節奏，而安保隊長利亞姆終于轉過身來，蓦地露出一張精悍兇戾的面孔。

鷹隼一樣的眼神掃過來，帶着強烈的壓迫感，将明楓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就像在檢查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

明楓權當沒看見，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然而，利亞姆的視線卻窮追不舍，粗沉的質問聲落在她頭頂。

“怎麼才來？”

明楓心頭一緊。

她剛準備開口搪塞過去，卻聽見堇的聲音：“别說話。我的聲紋僞裝僅限于通訊線路，面對面時無效，你現在說話，他能聽出來不對勁。”

可是，對方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不回話，那不照樣引起他的疑心？

不論出聲還是不出聲，隻要這老哥舉起槍，分分鐘就能把她打成篩子。

明楓現在進退維谷，前後都是絕路。

——很好，懸着的心終于死了。

“等等，”艾柯忽然說話了，“安保員和實驗員分屬兩個系統，就像兩台不同機器上的螺絲，即使共同工作一輩子也未必相識。試試吧。”

“……”明楓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玩賭命遊戲，命運的左輪裡每一發都有可能塞滿了緻命的子彈，而她隻能選擇扣動扳機。

她盡量壓低嗓子道：“B-105區設備故障，需要排查。”

利亞姆沒有說話，又看了她幾眼。

一片窒息氛圍中，明楓真想拿起平闆，出其不意先給這哥們腦袋上砸一記，管他有沒有用呢。

漫長得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聽見利亞姆的簡短回應：“行吧。”

聽語氣，他根本就不在意具體的原因，這與他的工作内容無關。

隔着兩扇半透明大門，利亞姆指了指不遠處的第一間實驗室：“剛從外面帶回來的小雜魚，不聽話被我教訓了一頓，血沾在電椅上了，看着辦吧。”

明楓的太陽穴跳了跳，眼裡克制着情緒。

“知道了。”她說。

接着，利亞姆又用那種檢查物品的眼神掃了她一遍，然後連個招呼也不打，拍拍屁股走人了。

明楓目送他合上電子門，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中，這才松了一口氣。

她明白，這次之所以能夠蒙混過關，不是因為她演得好，而是對方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我注意到他的腦袋了，”明楓問道，“那些皮膚上的金屬紋路，就是你們所說的植入‘義體’的痕迹嗎？”

利亞姆是個寸頭，在他的前額至耳後，總共有三道不足一厘米粗細的金屬條，泛着奇異的熒光，就像在腦袋上紋了三條金屬紋身似的，看上去十分顯眼，明楓想不注意都難。

“這都不知道，你不會是原始人吧？”堇問道。

明楓幹笑一聲：“說不定呢。”

“不過你說得沒錯，那是利亞姆的頭部植入體，有視覺增強和戰鬥輔助功能，可以大大增加他的視野範圍、夜視能力以及靈敏度，說不定還有透視功能。”

“那我是不是也有？”明楓一邊說着，一邊向自己的頭側摸去，“自從睡醒之後，我就覺得自己看東西特别清楚。”

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

她沒有摸到任何一根金屬條，卻在耳後摸到了一個明顯的小洞。

那小洞鑲着一圈長方形金屬邊，像是充電插口之類的東西，就那麼嵌在自己的腦殼上。

堇：“那是腦機接口。”

明楓：“腦機接口……等等，這玩意兒能直接把我的腦袋和機器連在一起？”

堇：“是。等會兒你去C區拿資料，把數據線插進去，連接電腦端，資料就能直接儲存在大腦芯片裡。”

明楓的腦子飛快轉了兩圈：“行，明白了。”

明白是一回事，震撼是另一回事。

沒想到，五十年之後的科技發展成了這個水平，電子腦化已經成為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除此之外，明楓不曉得那些科幻故事裡的描述還有多少已經成真，不禁有些期待起來。

但這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