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迎被那雙眼睛攝住，總覺得熟悉。

“不可能。”白中鹭猝而轉頭，“她絕不可能丢下我。”

“當啷。”

一顆珍珠從方迎脖頸上掉下，直徑與那雙眼睛碰撞。

“叮！”

聲音清脆，像是兩顆玻璃球。下一秒，那顆滾落的珍珠再次回到方迎手心。

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将方迎拽了出去！

“人類文明，污染強度一級。”

“其中最難以躲避的，就是真心中摻雜的假意。”

——

水中水世界。

臉頰被小範圍戳弄，方迎緩緩睜眼。

不知何時她已經被門彈出，周遭一片漆黑，兩隻手各有一絲溫度。

但又不似人類那樣溫和，右側手透着冰涼，左側手則是血管在皮下暴動。

忽而，所有溫度消失，方迎手腕吃痛，一根根異物将她的每根手指分開，指縫間越積越多。

那扇門已經關閉，水流不再波動，牆壁上縫隙消失，一片葉子飄着遮住方迎的鼻子。

鼻腔内充盈着木香，葉子邊緣參差不齊，以上邊緣為标準，漆黑中隐隐閃過幾抹金色。

金光昙花一現，被翻湧上前的黑暗遮蔽。方迎十指用力，猝然擡起手緊緊相扣！

指縫中的異物瞬間就被一分為二，噼裡啪啦地掉到方迎的腿上，掀起幾顆水泡出來。

方迎摸着黑，抓起幾個，注入精神力揉搓幾下，手中棱角分明的塊狀物便軟綿綿地團成一個球。

“拙劣的障眼法。”

一道紅光閃過，石頭門被炫彩的光炸裂，光帶像是紅毯一般鋪到方迎腳邊，簇擁着中間的風信子寶石。

骨頭權杖上的上千顆寶石乍現，将銀河搬到方迎面前。一時間被黑暗遮蔽的水底大亮，遮蓋住慌亂想要顯露的金光。

“主人！主人！我長嘴了！”

明顯胖了一圈的遊光晃着尾巴，霧蒙蒙一團的正中間，兩顆黑色的小點像是雜質。

一張一合的嘴倒是足足比眼睛打了兩倍，遊光臭屁地直撞她的臉頰，現場表演什麼叫蹬鼻子上臉。

“稍等。”方迎耐心說道。

手中的團子在遊光出現初始就蒸騰到燙手，呼吸氣變大，卻不敢動一下。

那一直裝死的語言書見情況不對，人情味都濃了不少：“我覺得我還能拯救一下。”

方迎晃晃脖子：“你有名字嗎？”

“有，有的。”語言書趕忙說道，“你曾喚我，丘陵。”

“好丘陵。”

手心抵上太陽穴，腦内一陣撕扯，但并不痛。

紅光照耀下，一道道文字在上空盤旋纏繞在一起，像是白中鹭的寄生蟲一樣圈禁這個水面。手中的團子也不是真的團子，而是被水刀削平棱角的文字。

對面的風信子熠熠發光，沒人比丘陵更懂這意味着什麼。見方迎眼神冷冽，瞥了一眼水面，丘陵直接撕下一頁書。

書頁磕磕絆絆地扯下，丘陵的臉瞬間白了一半。上面的文字浮出紙張，倒映着門内的景象。

鎖骨發燙，方迎低頭看去，一顆珍珠墜在銀鍊上。

“白沛的珍珠，帶出來了。”丘陵大喘着氣，将那張被時空擠壓的紙一點一點撫平，“水外有你的導師，主人。”

蒼黃一片茫茫，風沙卷過枯木與亂草。内裡飄滿了一行行托運土壤的文字，還有一些在一人面前搖晃。

“别跳了。”丘陵揉揉眉心，揮手将群魔亂舞都文字打發走。幾個文字大喜，狗狗祟祟便想往丘陵身旁那汪枯泉中跳。

“但不能去找她，你們已經惹了夠多麻煩了。”語氣中盡是不耐，丘陵揮手，一塊大石頭堵上泉口。

待到所有文字都灰溜溜離開後，丘陵才攥緊拳頭。此時，書中世界布滿方迎的精神力，強勢又不容置疑地将半邊世界的天掀起。

丘陵環視四周，清清嗓子，又變回那個和煦的聲音：“主人，我存在于你的精神世界，把我提取出去，相當于剝離您的一部分。”

“不如将将這頁書撕掉，如何？”緊接着，丘陵便呈上不傷害方迎還能讓她解氣的方法，“這是我的本體，不會傷害到您。”

一頁皺巴巴的紙張落在腿上，上面空白無字，折皺被盡可能撫平。

“刺啦。”

書中世界的丘陵猛的朝前吐血，他眼中閃過一絲暢快，擡手擦掉血迹，抖着聲音：“辛苦了，您的手疼嗎？”

此時恰逢左右邊兩人蘇醒，見方迎的注意力再次轉向别人，丘陵焦急地再次開口：“主人，珍珠來自白練，能夠帶您進入珍珠館。”

“可水面上有您的導師，您會選擇哪個？”

一個是可能有關于自己的秘密，一個是白中鹭和衛喬思。

方迎停下要破開文字天幕的動作，風沙散去，山峰重新屹立。

她摩挲着脖頸的珍珠：“好難選啊。”

白光乍現，下一秒耳邊傳來驚呼。

雲語揉着腰“哎呦”一聲：“我睡了多久……”

安也甩甩頭：“……不知道，但我們好像已經脫險了。”

雲語恍然，看着一言不發的方迎，疑惑擡頭。

“這裡是……”

“白練珍珠館。”

方迎盯着桌子上的頭骨。

“或者說，國邦大學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