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忽地掙紮起來,她上前扶起,手下的皮膚松弛粗糙,泛着異常的青灰色,乃是中毒之兆。
“包大夫,扶我去書桌那邊,我要咳咳我要寫……”
話未說完,房門突然被人踹開,來人帶着一群奴仆走進房内,以往溫文爾雅的模樣變得幾分猙獰。
“阿遠……”老人怔了片刻,随後怒氣上湧,“逆子,你帶人闖入我房中意欲何為!”
阿遠笑了笑,“阿公,你已經老了,何必再費心掌管城池?”
“你,你為了權位竟敢毒殺我?!”老人氣得渾身發抖,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灰敗。
阿遠冷笑,“你還不是同樣為了權勢害死了我的父母!阿公,我隻不過是在效仿你而已。”
老人大驚,“你,你怎麼知道這件事?”他沉思了瞬間扭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包蓉,“是,是你!”
包蓉微微一笑,“大人,在下什麼也沒有說,是小公子聰慧自己猜到的。”
“你,你們!”
阿遠提刀走到老人面前,“阿公,你該上路了!”說罷,刀尖猛地捅進他的腹中,不消片刻,人已咽氣。
包蓉蹲下身,神情似是憐憫,“大人,當年你為了掩蓋家中醜事污蔑殺害我的阿爺,是否想過今日?”想也好,不想也罷,總歸這件事要做個徹底的了結。
身後的阿遠再度提刀靠近,“包大夫,你也該走了。”
鋒利雪亮的刀尖刺來,她閃身躲開,在不遠處站定,看着男子欲要上前結果吐出血來,神色從陰狠逐漸震驚。
“你,你什麼時候下的毒!”
“就在你殺了他時。”包蓉瞥了眼地上早已涼透的屍體,“小公子,我在貴府做了六年的女先生,承蒙關照。”
她緩緩穿過地上橫七八躺的屍體走到門口,像是想起什麼回過頭,“對了,大人不是你的祖父,而是你的親生父親。”
聞言,阿遠蓦然睜大眼睛,氣絕身亡。
當年老大夫為城主夫人看病,意外發現了城主與兒媳偷情的醜事,所以才禍到臨頭,被污蔑殺害城主夫人而亡。
陰霾了多日的天終于下了雪,包蓉仿若賞玩山水一般信步走出城外,不知走了多久,從天黑到天亮,從雪生到雪停,深淺不一的腳印最後在一座山頂停下。
氣力耗盡,她跌坐在一處雜草叢生的墳前,良久,開口,“阿爺,我知曉你不喜我為你報仇,但我不甘心……”
“到了地下你輕點罵我吧,這毒真是太疼了……”
包蓉的唇角溢出一串鮮血,滴在雪地上,刺眼奪目。身軀猛地倒地,沉重的眼皮在漫天飄舞的雪白中緩緩合上,渾然不覺暗處有一雙眼睛在悄無聲息地看着。
多日後,床上的女子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中醒來。
包蓉看着窗外翠綠生動的美景,一時怔愣。有人走進屋内,她轉眸看去,是個俊美異常的男子。
“是你救了我?”
男子十分高冷的點頭,遞上一碗烏黑的湯藥,見人不接,又往前一送。
湯藥的味道并非苦澀難聞,反而帶着清新的草葉香,讓人神清氣爽。
包蓉輕輕推開湯碗,“多謝你的好意,叨擾多日,我還是離開為好。”說着,她從床上起身,還未站穩雙腳一軟整個人便直愣愣地倒在地上。
本就疼痛難忍的身體被這麼一跌更加痛入骨髓,包蓉使出全部的力氣才忍住沒有發出聲音,蒼白的下唇此時變得血迹斑斑。
一雙腳出現在她的面前,擡頭看到那人蹲下身與自己對視,清冷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好奇。
“你們凡人真是奇怪,很喜歡把自己弄得很慘麼?”
聞言,包蓉苦笑一聲,翻身癱在地上,頗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勢,“或許隻有我是如此罷。”
“我救了你。”
冷不丁突然的一句話讓她忍不住看向身旁的男人,略微混沌的腦袋徹底清醒,“你要我做什麼?”
話本子上面救了人之後要該怎麼說來着?男子沉思片刻,從腦海中數萬本的書冊中找出了隻言片語。
“你們凡人不是很流行救命之恩應當以身相許麼?你就以身相許罷。”
他的表情很是嚴肅正經,讓人誤以為他在說一件很重要很不得了的事情。
十分奇怪的,包蓉沉寂多年的心竟然有了興趣。
她微微一笑,“好,我答應你。”